墓穴裡,裴硯知挖了許久,刀子實在太小,他的力氣也漸漸耗儘,不知是不是染了風寒,身上一陣冷一陣熱,酸軟無力。
他很想停下來歇一歇,可張道一越來越微弱的喘息讓他一刻都不敢停,隻能憑著本能,一下一下,麻木地重複著挖掘的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突然傳來兩聲響亮的狗叫:“汪,汪!”
明明是狗叫,此時此刻,在他聽來,竟仿佛天籟。
“汪,汪汪!”
那狗又叫了幾聲,隨即,有個清亮的女聲傳來:“阿黃,你發現了什麼?”
裴硯知心頭一跳,整個人僵在那裡,隨即,垂下手,無力地靠坐在地上,唇角上揚。
“道一,你聽,我沒有騙你吧?”他笑著說道。
張道一也發出一聲虛弱的笑:“是那個聰明的姑娘和聰明的狗來了嗎?”
“對呀,是不是很聰明?”裴硯知胸中熱流湧動,想著自己心愛的姑娘,語氣都帶了幾分驕傲和自豪。
“嗯,大人好福氣。”張道一說道,因為終於等來了希望,精神也振奮起來。
頭頂響起挖掘的響動,兩人不再說話,抬頭向上,靜靜地等著。
過了一會兒,眼前陡然亮起火亮,如同陽光照進了幽暗地獄。
裴硯知的眼睛被光亮刺得生疼,卻強忍著不去閉眼,在搖曳的光亮裡尋找穗和的臉。
“大人,是你嗎?”
他聽到穗和顫抖的聲音,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是我。”他沙啞的聲音說出這兩個字,覺得無比滿足,覺得這輩子都值了。
穗和聽到這兩個字,瞬間淚如雨下。
“大人。”她哭著叫裴硯知,第一時間就想跳下去。
“妹夫,妹夫……”宋紹陽哭哭啼啼,也想跳下去。
“彆下來。”裴硯知阻止了他們,“除了阿信阿義,你們都不要下來。”
他不想讓人看到張道一不堪的樣子。
阿信阿義拿著火把跳下了墓穴,其他人暫時退後。
裴硯知吩咐兩人把張道一抬出來,脫下他身上的臟衣服,拿乾淨衣服給他換上,然後再讓阿義背著他,踩著繩梯上去。
出發前,隊伍做過充分準備,救援工具,帳篷,被褥,衣服,水和食物都隨身攜帶,想的是萬一被困在山林,可以靠這些東西熬過一夜。
如今雖然沒有困在山林,這些東西同樣也派上了用場。
張道一被阿義背上去後,裴硯知也在阿信的幫助下踩著繩梯爬了上去。
穗和等在上麵,抓住他的手,感受著他手上徹骨的冰冷,心疼地哭出聲來。
“大人受苦了。”她哭著說道,當著所有人的麵撲進裴硯知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腰。
大人才說過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他們就差點天人永隔,她真想就這樣抱著他,一直抱著他,這輩子都不再鬆手。
“彆哭,這不算什麼。”裴硯知強撐著身體,輕拍她後背,一如既往地安撫她,“我以前遇到過比這更危險的情況,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都被活埋了,還不算什麼,穗和不敢想象,大人以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她非但沒被安撫好,反倒哭得更傷心。
“好了,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裴硯知摟緊她,柔聲道,“張禦史說我是個有福氣的人,我也覺得我很有福氣,穗和,你就是我的福星,有你在,我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危險,都能逢凶化吉的。”
“那我呢?”宋紹陽在一旁抱著阿黃酸溜溜道,“我和阿黃難道不是你的福星嗎?”
裴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