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謠》的第二次公演如期進行,按劇院和市裡的安排,在襄樊連演七場後,將進行一輪周邊城市的巡演,按這個計劃,整個劇組再次返回襄樊的時間要等“屈原藝術獎”在武漢評出結果之後,最快也要到十月中旬。
這樣的時間安排對於新萌發的愛情是個考驗。聶青風和錢碧塵覺得沒有問題,以他們的年齡和經曆,兩人既然決定開始這段感情,就不怕受到任何形式的考驗。聶青風告訴錢碧塵,“不管你在哪個城市,我都會在你想念我的那一刻出現在你麵前”,當然,以聶青風的現狀,想實現這個承諾並不是件難事。
對於李明宇和陳曉娜,這樣的時間安排才是真正地考驗。
陳曉娜覺得自己沒有問題,他喜歡李明宇,自從兩人開始擁抱和接吻之後,李明宇已經占據了她整個人的情感世界,她覺得李明宇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自此眼中、心中都不可能再容下其他人了。而李明宇覺得這就是一種煎熬,他不可能像聶青風那樣自由,在陳曉娜想念自己的時候出現在她的麵前,他甚至不能確保陳曉娜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不會戀上其他人,這一切來自他的不自信,以及他對於和陳曉娜的事情急於“推進”的心情。
田蓉不斷慫恿著李明宇,讓他加快“推進”的速度,不然可就是“到手的鴨子飛走了”。除了慫恿之外,她更像是一個看客,或者是帶著點兒幸災樂禍的勁兒,想看看像李明宇這樣的人是否到最後真能“心想事成”。再有,自那次借著“醉酒吐真言”之後,李明宇成了她心心念念地對象,劉建設人近中年欲望本就日漸減少,這讓她的內心變得愈發空虛起來,對李明宇的渴求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田蓉慫恿李明宇的目的還有一層,她想挑起他的欲望,她知道,這對於一位正值當年的青年男子來說非常容易,特彆是李明宇這種,身體誠實但內心並不安分的人來說,隻要方法得當,不愁沒有機會。
李明宇也正如田蓉所想的那般,自打與陳曉娜邁出第一步後,欲望之門像是被瞬間打開,不斷拉扯著內心,令他時常感覺到無比躁動,他想繼續實施自己的“推進”計劃,特彆是陳曉娜在告訴他巡演計劃之後,苦於再無上次那樣的機會,再加上陳曉娜理性地自我克製,讓他屢屢無法得逞,而內心的那團欲火卻時常被點燃,難以自滅。
《漢水謠》首演和二演的成功令襄江歌舞劇院的領導們很開心,這部劇更是受到了市裡重視,與京劇團參演的傳統劇目相比,這部劇更有新意,據消息靈通的人士講,類似的體裁及演繹形式在全省也是絕無僅有,大家都覺得這部戲一定能在“屈原文藝獎”上拔得頭籌。
二次公演的時候,劇院特彆安排了一些招待票,一方麵用作贈送那時平時對劇院給予關注和幫助的單位或是企業;另一方麵也算是體現劇院領導對全院演職人員的關愛,讓每一位成員都能像普通觀眾一樣,走進劇院靜心觀看自家的演出。
作為主演,陳曉娜分到了不少招待票。她把大部分給了陳國強和李玉芹,以便他們以此答謝那些曾經幫助過他們這個家庭的領導和朋友;給張玉琴送去了一部分,也算是對這位書記對自己關照的“答謝”;李明宇自然少不了,陳曉娜給了他十張票,以便他招待自己的親朋好友;最後留下了十張,是為鄭雨、盧佩姍和何誌彬準備的。
學校的交流會一結束,第二天一大早,鄭雨就過來和何誌彬彙合,他們將實施之前的“徒步計劃”,想著需要十幾個小時的路程,他們決定早上六點鐘準時出發。
盧佩姍原本是想和他們一起實施這個計劃的,但是一聽到單程就需要十幾個小時,就打了退堂鼓,決定獨自一人坐車前往襄樊,在陳曉娜那兒與鄭雨他們彙合,這也正合鄭雨他們的意,沒有盧佩姍的同行,他們的速度可能會快出很多。
天還沒亮,閆彩英和郭春華就分彆忙開了。對於自家兒子提出的計劃,她們打心裡支持,但是一想到兩人要走十幾個小時,做母親的就覺得心疼,怕兩人在路上受餓,都備下了豐足的水和乾糧。
郭春華備下的是四張“死麵烙饃”、八個水煮雞蛋、一袋自己做的鹵乾子、七八個洗乾淨的扁桃、四根鮮嫩的黃瓜;閆彩英備下的有四個鹵豬腳、八個雞爪、四個新鮮的西紅柿、八個一早出鍋的肉包子,還準備再加些水果進去時,被何誌彬製止了。兩人的書包已經被這些東西撐滿了,再加就得拎在手上了,兩人笑著說這哪裡是去徒步,分明是去春遊的。臨走的時候,閆彩英又命令兩人各自帶上一壺水,並且叮囑他們一定要分批次把這些東西和水吃完。
兩人出門的時分正是縣城煙火氣最旺盛的時刻,順著文廟街一路向東而行,經東門口穿過便河路,然後拐上水鏡路,走到路的儘頭,需要穿過最後一座山頭,便是一片豁然開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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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東山間穿行的時候,看到靠北的山埡已經被炸開,一條坦途正在興建中。兩人突然覺得眼前這座生養自己的山城正在向外打開,仿佛要向外界的人展示自己的美顏。
“鄭雨,你看,這座被山包圍起來的城市終於打開了一個缺口。你說,如果以後我們幾年不回來,會不會再也不認識這裡了?”
“會!彆說幾年以後了,單看這幾年,縣城的變化就已經不小了。記得咱倆小時候的活動範圍不過就是萬山街、文廟街、東門口、大巷子、電影院、廣場這些地方,再看看現在,可去的地方多了多少?”
“是呀!這座城市就像我們這些人一樣,在不斷長大、不斷改變著。也許有一天,我們對於他就像對於自己一樣,陌生!”
“可能吧!誌彬,你在上海念完書會重新回到這裡嗎?”
“可能……暫時不會!還記得我們上次聊過的嗎?剛念完書,我覺得所學的知識並不能為這裡做出什麼貢獻,也許等我們在外麵磨煉幾年之後,眼界被打開、思想被更新,那個時候再回到這裡,也許會是另一番景象。”
“嗯!其實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如果明年真能如願考上軍校,我隻會服從安排,保家衛國、建設社會主義中國將會是曆史賦予我們的使命。也可能……暫時無法回到這裡。如果有一天,這裡需要我,我會義無反顧地回到這裡。”
“這是你內心真實的想法?”
“是的!既然決定上軍校,我就要有這樣的決心和覺悟!”
“鄭雨,我很為你高興,也為你驕傲!”
“我也一樣!”
“或許……有一天,我們會尋找到一種方式,將我們各自擅長的部分組合在一起,聚合成一種力量,把我們這一代的理想展示出來,用我們的方式來為這座城市貢獻自己的力量。”
“展示理想?那會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們生活的這座城市原本是古楚之地,我想,如果一定要用一種文字來表述我們這一代人的理想,可以用‘大楚之境’來表達。”
“‘大楚之境’?有點意思。可是,我們的理想又是什麼呢?”
“可能是……一種……對美的向往與追求,也可能是……一種……思想和靈魂的回歸。”
“雖然……我沒太聽懂,不過,我一定支持你!如果真有這麼一天,就讓我們一起來打造這個屬於我們這一代人的理想之境!”
“我很期待這一天!”
兩人談著有關理想的話題,時間也過得很快。
一路上,他們越過了清涼河,河水的清澈與青草的芳香令他們心曠神怡;路過了湧泉集鎮,人來人往的繁茂市井讓他們覺得活動才是人類生命得以延續的真正動力;經過了吳衝水庫,看著一群水鳥在水麵停駐嬉戲又感受到自然界的超然魅力……
他們一路走,一路繼續談論著理想,暢想著未來。雖是七月盛夏,路旁枝繁葉茂的行道樹卻透著絲絲涼意。知了在枝頭唱著歌,伴著偶爾停住的小鳥的吟唱,天空湛藍偶爾飄過幾朵白雲,路邊的田野間成熟的稻浪散發出清香……
這是第一次,何誌彬和鄭雨以這樣的方式行走在生養的土地上,感受著這塊即將遠離的土地,他們貪婪地吸收著每一絲空氣、欣賞著每一處風景、用心地與每一位陌人擦身而過、愉悅地與小鳥和聲。繁忙的學業已成為昨天,而未來之路如同腳下之路,有方向且綿延向前。兩人滿懷對未來的期待,也滿懷對友誼的珍惜,開心地、愉悅地繼續著行走。
午後時分,他們經過九集,走到盧戎湖時,與盧佩姍所乘坐的長途汽車相遇。盧佩姍在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他們的身影,快接近的時候,她把車窗玻璃拉開,將頭伸出窗外,用力地邊揮手邊與他們打著招呼。司機提醒著注意安全,不要把頭伸出窗外,盧佩姍不得不在車內繼續著揮動手,隻是很快就從他們身邊奔馳而過,隻留下長長的一陣煙灰。
兩人見盧佩姍乘坐的車絕塵而去,決定在盧戎湖邊暫作休息。何誌彬看了看手腕上戴著的“上海”手表,時間接近下午兩點。這塊手表是他十八歲生日時,何博文送給他的,是希望十八歲後的他每一秒都是快樂的。
他們在湖邊找了一片臨近的小樹林,兩人在一片草地上坐了下來。遠離了馬路上的塵囂,周遭頓時安靜了許多,樹林的枝葉層層疊疊,遮擋了陽光的灼熱。將近七個小時的行程,兩人的上衣早已濕透了,在樹蔭下,與皮膚相觸產生出陣陣涼意。兩人把各自書包裡的吃食掉在草地上,從出發到現在,他們隻消滅了兩根黃瓜、四個桃、兩個西紅柿還有三分之一的水,餘下的食物還有很多。不過,這點食物對於此時的兩位少年來說算不上多,沒多大會兒工夫,就隻剩下兩根黃瓜和兩個西紅柿了。留下這些是何誌彬的建議,他是覺得還有一小半的路程,留下一些蔬果既不占重量,又能在最需要的時候有果腹之物,最關鍵的是,還要留下一部分水,那是他們接下來最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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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雨吃完東西就想小睡一會兒,何誌彬沒什麼睡意,但是為了配合這位好朋友,兩人背靠著坐著,很快鄭雨就睡著了。
看著眼前的盧戎湖,何誌彬突然想到以前上曆史課的時候,老師曾經講過,九集這個地方在春秋時期就是古盧戎國的所在,後來被楚武王所滅,而這盧戎湖怕是唯一見證這段曆史的風物了。何誌彬一直覺得自己所生活的土地,有著秘一般的過往,等待著後人的探究。他想起最早的時候,自己的誌願是想成為一名史學者,探究人類的過往,隻是後來他喜歡上了記者這個職業,但是對於曆史一樣充滿著好奇與探究之心,他想著,或許將來自己還是會重拾這份初心,算是對自我生命的一種求證。
鄭雨也隻是小睡了一會兒就醒了,他發現頭一直側放在何誌彬的肩上,而何誌彬卻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這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兩人決定繼續上路,有了剛才的食物補充以及身心的放鬆,兩人的步履都覺得輕盈了許多。再加上目的地越來越近,行走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鄭雨的輕盈是因為他想到馬上就又能見著盧佩姍了,而盧佩姍馬上就和陳曉娜碰麵了。一想到陳曉娜,他又不禁想到身邊的何誌彬,很想知道這兩個人見麵後會是怎樣的情景。
“誌彬,問你件事唄!”
鄭雨試探性地說道,他想起上次見陳曉娜時,總感覺她像變了個人似的,那種感覺有點像盧佩姍剛開始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陳曉娜有可能開始戀愛了,如果這樣,作為朋友就有必要先給何誌彬打下預防針,以免相見的時候尷尬,更加不想看到他傷心的樣子。
被鄭雨突然這麼一句,何誌彬愣了一下,不知道對方的意圖,但是又想想應該也沒有什麼,他對鄭雨永遠都不會有戒備心。
“問唄!”
“等下就要見到陳曉娜了,你……”
“乾嘛呀……吞吞吐吐的,這可不像鄭雨的風格啊。你不是怕我見到她之後會不好意思或是尷尬?”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被何誌彬這麼一反問,鄭雨反而有些後悔不應該發起這個話題了。
“我……就是想知道,你還喜歡著她嗎?”
“喜歡,怎麼啦?”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現在身邊有了其他的男孩子……我是說如果……”
“鄭雨……我發現今天你有些不太對勁,是不是知道點兒什麼?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陳曉娜現在有了男朋友?”
“我都說了,是……如果……”
“其實,你不用顧及我的感受。關於陳曉娜,高考那天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上次送她的禮物其實是我那台錄音機,鄧麗君的磁帶還是你幫我在學校廣播站錄的呢。後來,我發現後麵還剩下很長一段空白,本來想第二天讓你再去補錄幾首的,再想想,正好可以把自己平時想說但又不太有勇氣說的話錄進去,這樣一來,既能表達我的心意,又能避免當麵被拒絕地尷尬。結果你也知道,錄音機她第二天早上就還給我了,不過磁帶收下了,但也僅僅隻是收下了,我不清楚那些話她有沒有聽到,或者說是什麼時候聽到的。總之,之後就一直沒有收到她的回複。其實,在等待的那一段時間,我很矛盾,情緒也很低落,想找你聊聊,可你一直在一中集訓,我一個人消化著那些情緒,連功課也分了心,這就是去年模擬考失利的真實原因。應該感謝那段經曆,讓我變得冷靜。特彆是那天和你跑完步之後,我想了很多,也就是在那一天,我與過去的情感做了一次告彆,我很清醒地認識到一點,我和她沒有開始也就沒有結局,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且當少年時的一段青澀記憶吧!”
“你真是這樣想得?”
“不然呢?其實,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放心吧,我們四個人從初中時就在一個班級,我和她會像和你、盧佩姍一樣,會是永遠的朋友。如果真如你所說,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其他男孩子,我會祝福她的。”
“真這麼想?”
“當然!”
“那我就放心了……你說,過兩個月你到了上海會不會喜歡上其他的女孩子?”
“當然會!我是一個正常的男生好吧!”
“那倒是!我隻是好奇,你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第二個陳曉娜?”
“去你的!同樣的經曆我不可想再擁有第二次。”
“那你說說,會喜歡什麼樣的?”
“懂得彼此欣賞,至少趣味相投!”
“那是什麼樣的?”
“反正不是盧佩姍那樣的?”
“盧佩姍那樣的怎麼啦?你瞧不上,我們家姍姍還瞧不上你呢?”
“是啊!所以,盧佩姍隻屬於鄭雨,彆人是搶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