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娜在出去巡演前先經曆了人生的第一次離彆,原以為這個離彆可能會留給自己或是何誌彬,未曾想,與何誌彬的離彆時間出現衝突,第一次離彆就給了相處時間並不太多的堂哥陳曉棠。
按理說陳曉棠去北京充其量也就是一次公乾,出趟差而已,不過是因為時間比較長,屬於常駐性質,這才讓陳國俊全家感覺到一種離彆不舍的心情,畢竟孩子長這麼久大,頭一回出遠門,而且是個沒有歸期準數的公差,做父母的怎麼著也是多有不舍的。再加上陳曉君過段時間也要一個人來到襄樊上學,家裡就隻剩下陳國俊夫婦陪伴著兩位老人了。雖說孩子們長大了,好男兒誌行千裡,可真到那一刻,內心總是不舍。
肖虹的眼睛一直是紅潤的,李玉芹一直陪在身邊,妯娌兩個雖然平時沒有太多交流,卻在此時找到了共鳴。同為人母,李玉芹深知,肖虹今日所經曆的事情,他日自己也必將經曆一番。想到這兒,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陳曉娜,女兒像是讀懂了母親的心思,伸手將母親和大媽攬在懷裡。
男人們則不同,顯示出驕傲與興奮,陳國俊兩兄弟像是重新回到了青年時期,臉上寫滿了意氣風發,全然沒有女人們眼中的傷感。其實,女人們並不知道,兩兄弟此時的內心與她們相比並好不了多少,隻是有時候,男人更擅長將自己的情感隱藏在內心而已。
陳曉君很替大哥高興,能去遠行、又是在年少時去北京遠行,是多麼令人羨慕的事情。他真希望自己將來也能像大哥一樣,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去過的城市,好好感受下外麵的世界。
陳曉非緊緊拉著堂哥的手,雖然他不懂遠行的意義,也不知道離彆的傷感,但是眼前大人們的不同表現讓他充滿著好奇。他知道堂哥要坐火車去北京,雖然他不知道北京到底在哪個方位,但是從小到大書本裡都充斥著“北京”這個地名,實實地吸引著他,他知道那是首都,是一個偉大的地方,有很多他所沒有見過的事物,也有很多他所沒有吃過的食物,這令他十分向往。再有,火車他是沒有坐過的,那會是怎樣的一種體驗?他想象不出,隻是從內心裡羨慕和佩服自己的堂哥,真希望將來能有一天能和堂哥一樣,坐上這開往北京的火車。
結束了與堂哥的離彆,陳曉娜就得開始張羅巡演的事情了。
這段時間,《漢水謠》的每一位參與者都十分忙碌,雖說第一站隻是去相鄰的城市沙市演出,卻因為是巡演的第一站,自上而下都略顯緊張。襄樊的幾場演出反響很好,這是歌舞劇院第一次采用這種方式的演出,而且是當代體裁,從結果上看還是不錯的,但是走出去會受到怎樣的評價,所有人既緊張又滿懷期待。
讓陳曉娜感覺意外的是,出發的那天李明宇並沒有過來送彆,何誌彬也沒有來,隻有盧佩姍和鄭雨從南漳趕了過來,這讓陳曉娜既感覺到開心,又感覺到失落。
何誌彬沒能前來,是因為他要忙著去上海報到的事情,人雖然沒到,卻把祝福和心願托付給鄭雨帶了過來,雖然從鄭雨的口中講出這些,明顯能讓陳曉娜感覺到有加工的痕跡,但是她卻從內心感謝著這位從小一起長大並且默默喜歡著自己的好朋友、好同學,她也在內心裡默默祝福著何誌彬,希望他到上海後一切順利!
李明宇沒能前來,陳曉娜想著隻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自己未能遂了他的心願。這難免讓她有些失落,同時也覺得是時候好好審視一番這段情感了。其實,她也知道漢江商場是一個是非之地,也正因為這樣,即便是每次回單位聽到一些有關於李明宇的流言,她也隻是一笑而過,從未當真。在感情問題上,她始終堅信自己的判斷,對李明宇也是滿懷期待。隻是今天的這個結果並不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令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盧佩姍自是觀察到這一點。她也很好奇,這樣的場合李明宇居然沒有出現,早知道她就應該鼓動鄭雨把何誌彬帶來。她有些替自己的這位好朋友擔心,不過幸好再過幾日她也要和奶奶一起搬到襄樊了。盧鐵山為了這事已經忙活了半個月,總算在毛紡小區找到了一處安靜的房子作為暫時的居所。這地方離盧鐵山辦公的地方以及襄樊大學都很近,算是十分便利。這樣一來,盧佩姍就不用住校,可以住在家裡,照應起來自是便利不少。
盧佩姍看見陳曉娜的眼角紅潤,有些擔心這位好朋友會情難自控地流淚,那樣的局麵應該會讓陳曉娜變得不堪。她走過去一把抱住陳曉娜,在那一刻,她能感覺到陳曉娜在自己的肩上落下了略帶溫度的淚水。
錢碧塵不用和聶青風告彆。作為《漢水謠》的編劇,聶青風自然不會缺席此次巡演的首站。雖然他不在歌舞劇院的編製之中,但是卻因為《漢水謠》享受到了在編人員相同的待遇。上次南漳之行,兩人的關係算是確定了下來,牽手同進同出自是成了歌舞劇院一道令人羨慕的風景線,兩人一同散發出的不惹風塵的氣質,令他們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神仙眷侶”,讓人不禁對此次巡演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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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陳曉娜迎來了人生中的又一次離彆,雖然這次隻是短暫的離彆,卻因為李明宇的缺席讓她感覺到不完美,所幸隻是三個月的離彆,至於回來以後的事情她不想多想。
在陳曉娜離開襄陽的時候,何誌彬也開始張羅著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離彆,與陳曉娜不同,何誌彬的這次離彆歸期未知,或許是一次長久的離彆,或許也隻是四年的短暫離彆,但對於何誌彬來說,總有一種既期待又滿懷失落的情緒令自己深陷其中。
何博文夫婦對兒子的遠行有著不同的反應。
閆彩英的準備是從去年就開始的,整整一年的時間,她就沒有停止過,兩件毛衣背心、兩件高領毛衣、兩條毛褲,全是她一個人手工編織完成,連弟媳和母親想幫她分擔都遭到拒絕,直到何誌彬出發的前的一天晚上,最後一件毛褲才收完最後一針。
可是這些在閆彩英的心裡還是不夠,她擔心兒子一個人在外麵不能照顧好自己;又擔心自己的手藝太差,在上海那樣的大城市裡會不會讓兒子失了麵子;還擔心上海會不會比南漳的天氣還要冷,她記得以前到從上海來隨縣下鄉插隊的黃濤說過,上海靠海,到了冬天整個房間似冰窖一般,兒子怕是會挨凍……所以,去年秋季出新棉的時候,她又買了很多,幫何誌彬準備了全新的棉被、鋪被、枕頭,外加兩件棉襖,而且這兩件棉襖春節時都沒能讓何誌彬先換上,總覺得新的棉襖不僅能讓兒子在天寒的時候享受到溫暖,還能讓兒子顯得更加帥氣。
就是因為一個麵子,閆彩英忙得不亦樂乎。毛衣和棉襖的樣式,她是按照最新的服裝雜誌和大眾電影那些模特或是明星身上的樣式製作的,還特意選擇了一款郭凱敏身上的樣式編織,總想著上海的男人應該都像郭凱敏那般穿得光鮮、帥氣。
這些東西準備妥當後,她又開始準備張羅著把閆世雄送來的乾魚以及何博文春節前從山裡帶回來的臘肉、臘腸裝在一個旅行袋裡,後來還是閆博文提醒她,兒子是去上海讀書,不是去那裡定居生活,這些肉食,兒子在學校是沒辦法處理的。
閆彩英想想也有道理,就把肉食減了一些,隻是帶了一小部分讓兒子給黃濤帶去,這樣一來,也算是變相能幫兒子找到一個打牙祭的地方,不過,她又重新往旅行袋裡增加了一些核桃、花生之類的乾貨,直到那個旅行袋被撐得滿滿當當、拉鏈快要炸開這才作罷。末了,衝著何博文不斷埋怨道
“都怪你!讓你買個大些的包,看看你買的這是個啥……”
對於這樣的埋怨,何博文沒有回應,他特彆能理解閆彩英作為一位母親此時的心理。彆看閆彩英平時表麵上風平浪靜,內心裡卻是狂風暴雨,一旦觸及,便難以收拾。正因為這種了解,他們逐漸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相處模式,這也成了備受外人稱讚的夫妻相處秘訣。
其實,對於兒子的此次遠行,做父親的也並不全然是臉上所表露出的那樣雲淡風輕。
何博文想起了當年去隨縣下鄉插隊臨行前的情景。那時候,自己也像何誌彬這般大,同樣是他人生的第一次遠行,距離雖不及上海,卻也是第一次遠離雙親、離鄉遠途。
那天的情形和此時差不多。雖然母親放進包裡的東西不及閆彩英的豐富,卻也是母親傾儘所有的能力。父親也是如此一言不發,隻是在一旁默默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