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後,薑羽菲提出帶他們去寒山寺轉一轉,何誌彬考慮到她平時就事務繁多,不便占用更多時間,就婉言謝絕了。薑羽菲想想,來日方長,自己也確實有很多工作等著去處理,也就不客套了,就帶著秦大東返廠了。
薑羽菲走後,何誌彬發現楚如白的興致不高,這才想起,剛才隻顧著自己講得痛快,忽略了楚如白的感受,內心不免一番自責,趕緊向楚如白道歉。
“老楚,實在對不住,剛才隻顧著自己表達觀點了,忽略了你的感受。”
其實,楚如白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麵。說實話,何誌彬的業務能力的確比自己強,他講的那些觀點自己雖然也有同樣的想法,但就是沒有辦法像他那樣侃侃而談。
“想什麼呢?我們又不是頭一回這樣麵對客戶。”
“你真這樣想?”
“不然呢?”
“那就好!其實,我知道講的那些,也正是你所想的。這次返鄉,我和鄭雨騎車到處逛了一圈,這些年縣裡並無太大的變化,唯一的變化就是停產的企業越來越多,社會上的閒散人員也越來越多。真得有些替縣裡的領導們擔心,長期下去,怕是會影響到社會治安。”
“不止是南漳這樣,市裡也是一樣。比縣裡要好一點。市裡的工廠數量多,企業改製也隻是部分效益不好的企業,下崗的工人還不至於完全找不到接收單位,隻是編製一說,在企業層麵怕是會很快消失掉了。”
“說得沒錯,這也是時代的潮流所致。其實,企業改製對企業和社會都是一件好事。你看,我們在廣東、江蘇、浙江三個省份采訪的時候,那些民營企業所展現的活力和競爭力多強,這才是企業應該有的樣子。我們國家要想儘快變得強大,就得多些這樣的企業。”
“說得是沒錯,但是對於沿海城市來說,大家比較容易接觸到新事物,思維轉換要快比內地快許多。彆看企業改製在這裡能被人接受,但是在內地就未必,需要當地政府花些精力才能解決。”
“這一點,咱們倒是想的一致。”
“誌彬,其實我知道你很在意我剛才的感受。咱倆這麼久了,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你不用刻意在意我的感受,真的,我早就習慣了咱倆現在的位置。你的文字表達能力比我強,思維和觀點也比我強,但是我對信息的敏感度和整合能力也不差,所以咱們倆才能成為‘複旦雙劍客’。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也很滿意我們的這種組合。你看,在大學時,我們身邊的同學也不少,但是能像我們這樣合拍並且走很遠的幾乎沒有,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友情,特彆是……”
“特彆是綏德那段時光,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對於楚如白的欲言又止,何誌彬能感受到,他不想看到楚如白因為這個而陷入尷尬,但主動講出來化解。
“不說這個了。薑總不是說這寒山寺值得一逛嗎?來都來了,不如進去走走?”
“你確定要和我進去逛逛?”
“怎麼?你不樂意?”
“不是,你這人都來蘇州了,不想約莫祺見見?”
“有啥好見的?再說了,這帶著行李呢?”
“行了吧你。寒山寺沒長腿,不會跑,咱們什麼時候來都可以。這人呢,可是長著腿的,你就不怕哪天莫祺從你身邊跑開?”
“跑就跑唄……”
“喲!嘴還挺硬!趕緊的,咱們先找一旅館,把行李放下之後,你去見莫祺。”
“那你呢?”
“我?你就不用管我了好不好。我自個兒去拙政園走走。”
“那怎麼行?萬一走丟了怎麼辦?”
“哪兒那麼多怎麼辦啊?趕緊的,先找旅館。”
何誌彬正說著,楚如白已經轉身朝公交車站走去,弄得何誌彬哭笑不得,他隻能回頭看一看寒山寺的大門,還有圍牆外冒出的樹枝、屋頂,略帶些遺憾地轉身追上去。
兩人在拙政園下了車,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館住了下來。
莫祺接到楚如白電話時感覺到特彆意外,她沒想到楚如白會在這個時候來蘇州找自己,原本她是算著楚如白這兩天該返校了,正計劃著明天動身去上海呢。這個意外,她很喜歡。
楚如白告訴莫祺何誌彬也在蘇州的時候,莫祺又有點莫名地失望,她知道隻要有何誌彬出現,楚如白的主動就變得沒那麼純粹了,這裡麵多少會有些何誌彬的功勞。
莫祺原本打算和楚如白一起找個地方靜靜地待上兩天,現在有一個何誌彬,這個打算顯然落空。作為朋友,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儘一下地主之誼。
楚如白對於莫祺的這種想法很是支持,倒是何誌彬,反而覺得不好意思,總感覺這樣打擾到兩個人過二人世界,莫祺隻好說,就是大家一起吃個飯,不影響飯後的二人世界,何誌彬這才同意。
平江路上就有一家本幫菜館,離莫祺家不遠,是她和保貝從小吃到大的館子,兩家人都跟菜館老板很熟,以前兩家人都在菜館裡存放了錢,大人們忙的顧不上做飯時,她們就會自己到館子裡找老板炒兩個菜,莫祺早已習慣了那裡的味道,隻要她和保貝在蘇州,基本上都還是會到餐館來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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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餐館並不大,是一處老宅改建而成的,兩層磚木結構,能放下七、八張四方桌。餐館雖然不大,但卻有一個中庭,裡麵種了一棵桂花樹,從樹乾的粗壯程度來看,像是一棵有年份的古木。桂花樹早就長得比房子還高,到了花期,香味可以飄至很遠的地方。
除了桂花樹,中庭裡被主人種滿了花草,隻是眼下正值初春,除了常青的幾棵植物之外,其餘的都是些枯敗的景象。院子裡有兩張竹製的搖椅,上麵各自鋪了一張粗布麵的厚墊子,還有兩張抱枕扔在上麵,看上去就讓人有一種想坐下去躺平的衝動。
這樣的庭院與之前薑羽菲帶過去的那家素食館差不多,大概在蘇州不是什麼特彆的地方,尤其是在平江路,算是一處尋常民宅。難得的是,宅子的後麵是一條小溪,推開窗就能看見。太陽好的時候,坐在中庭裡,如果開著後窗,就能聽見溪水潺潺地流動聲。
莫祺告訴他倆,這條小溪可是平江路居民們的生命之水,洗衣、淘米、洗菜可全靠它了,夏天的時候,這裡還是小朋友們的樂園,溪裡的小魚、小蝦可是最討孩子們喜歡的。這令何誌彬想起了南漳,這不正和縣城裡的幺堰溝、老堰溝一樣嗎?看來,對於小朋友來說,童年的歡樂大抵都是相同的。
知道他倆中午吃得是素食,莫祺就多叫了些肉食,藏書羊肉、鬆鼠鱖魚、周莊肘子、姑蘇鹵鴨、蟹粉豆腐、百葉結燒肉、外加一份酒釀圓子。
菜還沒到齊,何誌彬便對莫祺說
“三個人六個菜,還全是硬菜,你真當我們是剛到複旦讀書那會兒啊?”
“難不成你們現在不是在複旦嗎?”
“那也不能跟那時候比啊?”
“我看都一樣。剛才聽楚如白說你們中午吃的素食,哪兒能吃飽啊。再說了,晚上我做東,如果再整些綠葉菜給你們,不得怨死我。”
“那倒不至於,可你這……也不能全是肉啊?”
“誰說?這不有一份酒釀圓子嗎?”
“你是說……這算素?”
“不然呢?”
“誌彬,你就彆挑了,莫祺也是怕咱們吃不好。再說了,你也不看看,莫祺點的這些可都是最能代表蘇式佳肴的本幫菜,看這顏色,多有食欲啊?”
“瞧!莫祺,要不說你倆般配呢?楚如白這人沒嫁過來,口味已經做出了改變。”
“你個何誌彬,說什麼呢?誰嫁過來了?”
楚如白故作生氣的伸手要去揍何誌彬,被何誌彬配合地躲開了,莫祺被他倆這樣一鬨騰,止不住地樂了。
“行了,你倆還真像小孩子一樣鬨騰上了。誌彬,其實這麼點我是想讓你們嘗一下正宗的蘇式招牌菜的味道。你看,這些菜裡麵啊,我估計也就藏書羊肉你們的接受度最高,其他幾個口味上都會有些偏甜,不過,我已經交待了老板降低糖度,你們應該也能適應。”
聽莫祺這麼一說,何誌彬便動筷夾了一塊羊肉放進嘴裡,感覺上十分鮮美,沒有羊肉的膻味,肉質鬆軟嫩糯,跟南漳羊肉的做法完全不同,倒是合自己的口味。楚如白對鬆鼠鱖魚似乎情有獨鐘,幾筷下去,連連叫好,直樂得莫祺像看熱鬨似地感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