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文帝微微後靠,姿態有些許慵懶“你叫武加皮?這名字有意思。”
武加皮吞了吞口水“草民家中是專門專門種植五加皮賣給藥鋪的。草民是家中長子,我草民的爹就給草民取了這個名字。”
乾文帝話鋒一轉,問“你方才說要狀告房思忠?”
“是。”武加皮跪趴在地上不敢抬頭,說話也順暢了。
“草民的弟弟前些時日進城賣曬乾的五加皮,因為擋了房大人兒子房青鬆的路,被一鞭子抽在臉上,傷勢一直反反複複不見好,說好的親事也沒了。我們家為了給弟弟治傷掏空了家底。爹為了多掙些錢去采石,不慎滾落摔斷了腿。娘去給貴人家洗衣裳得罪了貴人,挨了打沒了半條命。”
“草民實在沒有辦法,找到房少爺,求他給些銀錢為家中親人治病,卻被打了一頓。還說草民要是再敢去找他,就送草民一家去見閻王爺。草民不知道該怎麼辦,偷偷揣著一把菜刀想要去和房少爺拚命,卻聽見有人說起登聞鼓。說皇上是天子,隻要讓您知曉,就定能申冤。所以草民就壯著膽子來了。”
乾文帝聽完後沉默。
眾大臣低著頭,麵前一派正經,心中嘖嘖,這房思忠危矣。
“房愛卿可知此事?”良久,乾文帝才笑著問。
房思忠汗如雨下,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臣臣不知。”
“喔?那便查查吧。”乾文帝依然在笑,“來人,將房愛卿送回府中好生照料。”
房思忠再堅持不行,暈倒在地。
哦豁!這是要監禁起來啊!
大臣們偷偷遞著眼色。
“秦愛卿。”
“臣在。”刑部尚書秦準忙執著笏板出列。
“武加皮暫交於你看守。三日內,朕要知曉他口中所言是否屬實。”
秦準心裡叫苦連天“臣領命。”
“退朝。”乾文帝起身。
他一走,殿中大臣當即鬆了口氣,笑嗬嗬地對秦準抬了抬手。
“秦大人辛苦了。”
“辛苦辛苦。”
“重任啊,費心了。”
秦準“”一群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王八蛋。
皇帝親自發話,刑部從上到下都動了起來。
一天就把事情查了個底兒掉。
但能在京城紮根的官員,有哪個不是盤根錯節的。
這一查,順藤摸瓜下去,還查出來了不少和房思忠有所牽連的官員。
這下子他們可算是倒了大黴了。
要是換作平時,最多挨皇帝一頓罵,責令閉門思過。
可這一次乾文帝也不知道為何動了怒。
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革職查辦。
拔出蘿卜帶出泥,每天都有官員被刑部的抓走。
一時間整個京城風聲鶴唳。
見又一個官員被押走,崔鴻撞了撞唐文風,湊到他耳邊用氣聲說“這次搞得有點大啊。”
唐文風看著那個被押走的官員一直喊著冤枉,漸漸遠去。才回過頭,意味深長地小聲歎了句“會試將近了。”
如今朝堂上許多占據要職的官員都是先帝在位時遺留下來的,可偏偏先帝對乾文帝算不得喜愛。
根基打穩了,也是時候更新換代了。
崔鴻也想明白了,微微睜大眼。心中不由感歎一句他們可真是挑了個好時候。
他那位皇帝舅舅怕是早就等著誰將這個由頭遞到他麵前,好讓他借題發揮。
“回去吧,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有結果了。”唐文風喝乾杯中的茶,起身。
崔鴻一手搭住他“走走走,縹緲居新出了一道醉香雞,說是味道極好,咱們叫上你哥和於鯉潘容一道去嘗嘗。”
“行。”
就如唐文風猜的那樣,半月後,這場讓京城眾官員每日膽戰心驚,生怕火星子落到自己身上的事消停了。
房家被抄家,其子除武加皮弟弟的事之外,手上還沾有人命官司,被判處斬立決。房思忠雖未沾染人命,可手中陰私事不少,被革職流放。其妻對其子所做之事隱瞞不報,笞二十,徒三年。
其餘和房思忠有所牽連的官員,大部分挨了板子後便放了回去,少部分被革職。
朝中一時間空了一角。
人心惶惶度過了一個月,隨後迎來新年。
上頭的動蕩不安和百姓們無關,他們依舊歡歡喜喜置辦年貨,賞著花燈。
唐文風也是才知道,京城從過年前三天起就會掛花燈,一直掛到年十五,因為那一日有元宵燈會。
當天連不常露麵的官家小姐們也會出門遊玩。
若是運氣好,說不得還能來一段月下花前的浪漫相遇。
這不,崔鴻就叫人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