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屋除了唐文風和關平升外,隻留下了硯台。
一夜無夢。
第二日難得的放了晴。
問村裡人買了些方便帶在路上吃的餅子,唐文風他們繼續上路。
如此走走停停奔波了兩個多月,才來到距離定州府城最近的江州府。
如果說涼州是大乾最窮的府城,那江州就是大乾最富的。不要懷疑,京城的確比不過這兒。
大乾在服飾上沒有太多限製。除了龍紋獨屬於皇室外,其餘的比較隨意。
唐文風他們進入江州後,能看見許多穿著綾羅綢緞的行人在街上走過。
沿街擺攤的商販,挑擔叫賣的小販,身上穿的皆是細棉麻。雖有新舊之分,可無半點補丁。精神麵貌也比他們一路走過來時,在其他府城見過的百姓強上數分。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人和人的差彆,比人和狗都大。”唐文風忍不住感歎。
關平升等人默了下,竟覺得說的挺對。
一行人沒有耽擱,找到當地知府,拿出皇帝親賜的令牌和手諭讓江州知府開倉借糧。
江州知府在聽說借糧後還要借兵押送,那張臉黑的喲。跟借的不是他手底下的兵,而是他媳婦兒一樣,還是不還的那種。
但他不敢抗旨,隻能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還不忘反複確認“隻用把糧食押送到就行了吧?”這批糧他是不指望能要回來了,但人總不能不要回來吧。
定州那個破地方,作為鄰居,他比誰都清楚。一年到頭十二個月,一半的時間都在下雪,又冷又偏。百姓們一年到頭收成就那麼點,十天有八天都在餓肚子。
早些年他沒經驗,借出去的糧就沒有一次收回來過。
唐文風被他在耳邊嘮叨的耳朵疼“您再嘮叨下去,他們可就真回不來了。”
江州知府閉嘴。
運送糧食的士兵是從軍營借調過來的,和普通的官差比起來,精氣神都不一樣。從城裡經過時,江州百姓還以為要打仗了。
得知是運送糧食去定州,這才紛紛鬆了一口氣。
不是打仗就好,他們日子過得好著呢,可不願遭受戰火。
在江州休整了兩日,一行人從城門出去,看見離得不遠設有粥棚,好些難民正拿著碗排隊。
“這些都是定州的百姓?”
唐文風從窗戶那兒探出一顆頭。
邊上騎著馬的百夫長道“大部分是,也有彆的地方過來的。挨著北疆,太冷了。”
“你們這個位置倒是得天獨厚。”唐文風早就想說了。
江州這片地界,竟然瞧著和他上輩子的雲省相似,不說四季如春,也差不離了。
可是偏偏與它相鄰的幾個府城卻不是如此,尤其是定州。
百夫長笑著說“我們也鬨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隻能感歎一聲老天厚愛。”
還真是厚愛,要不然這天氣怎會如此稀奇。
越往北,天氣越冷。
穿著春衫的一行人急急忙忙加上冬衣。
唐文風他們這十一個外地人,眼睜睜看著地麵從綠草如茵變得白雪皚皚。
唐文風甚至想起了上輩子曾經玩過的那款非常經典的像素生存遊戲。那遊戲裡的地形就是如此奇葩。沙漠和草原的儘頭很可能就是雪原。
走了小半月,原本隻是淺淺一層的雪已經淹沒到小腿。
路邊的雪層之下能看見露出的衣擺,手腳,那是凍死後被積雪掩埋的定州百姓。
唐文風上輩子生活在強大的國家,隻在網上見到過類似的慘狀,這輩子第一次直麵這種場景,有些接受不能地皺了皺眉。
“還有多久能到?”
百夫長道“雪路難走,怕是得再過半月。”
臥槽!還有這麼遠?
百夫長看出了他的震驚,解釋道“定州的地界很大,但能生存的地方很小。”
懂了。
唐文風厭厭地縮回馬車。
又過了半月,一行人終於看見了定州府城的城門。
和江州那高大的城門相比,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隻是一個小小的縣城。
“什麼人?!”裹得跟頭熊一樣的城衛攔住他們。
唐文風撩開馬車簾子,揚聲道“我是新任的知府!”
城衛們麵麵相覷,還是沒動。
“後麵是奉皇命運送來救災的糧食,趕緊開城門放我們進去!”
聽到糧食二字,城衛們眼睛都瞪大了。
“快快快!趕緊開城門!開城門!送糧食來了!”城牆上的城衛統領最先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嘶吼。
破舊的城門被打開,唐文風他們進城後,恍惚間以為來到了人間地獄。
街道兩邊是被積雪壓垮的房屋,路邊是赤身裸體的凍死骨。還活著的人眼神麻木地看著他們,儘是絕望。
整座城都透著一股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