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朵瞥了我一眼，隨後步入修煉靜室內，幫忙照看修煉中的孩童，以便讓陸柔出來與河妖仙君交談幾句。
即便河妖仙君做出了無數努力，晝夜守候在此地未曾離去，我們心中也確實有些不忍。然而，讓他聽到陸柔說些並無損大道的話語，似乎亦無不可。
陸柔自清修道觀內緩步走出，眼神中流露出對河妖仙君的無奈，“你究竟何意？該言明之事早已向你闡明清楚。你若仍糾纏不休，並無益於自身修行，我已明言心意已定，此生皆無與他人共度之念。哪怕孤獨終老，也要護持內心那份堅守。”
陸柔毫無保留地道出此言，雖稍顯無情，但她確是一位恪守原則之人，絕不給人留下一絲幻象與期待。此事足見其中並無是非曲直，隻是各人所站角度不同而已。
陸柔深愛著她的伴侶，即便對方已然忘記她，她仍堅守自身原則，身為一位有伴侶的修士，她必定與異性保持適當的距離，杜絕一切暖昧糾葛，更不可能做出背叛伴侶之舉。對此，我由衷欽佩。
對於這樣一個看似毫無希望之事，河妖仙君卻始終堅守信念，未曾背離其原則，無論是遭到拒絕還是被視為陌路，他都矢誌不渝地堅持己願，不惜耗費漫長歲月及修為之力，隻為等候陸柔一句回應。
兩人各自堅守的原則並無過錯，他們都在遵循內心的道途。然而命運弄人，如若不是因為師徒這一層關係，我私下以為二人走到一起也未嘗不可。隻是天意難違，總會發生這般令人無奈且感傷之事。
河妖仙君凝重地看著陸柔，“我料到你會如此對我說話，也明白你會拒我於千裡之外。但我隻想與你談談心，我好不容易得以外出，最大的心願便是能陪伴在你身旁，守護著你，哪怕僅僅是多看你一眼，當然，我亦期盼能同你說上幾句貼心話語。
我知你心中已有摯愛，無法容納第二人，但我不願就此放棄。你心儀何人，那是你的選擇；我鐘情於你，同樣是我的執著，你無法阻撓我去追尋心中的那份情感。”
河妖仙君堅毅的目光緊緊鎖定陸柔，看到此景，我實在不知該如何評說。實則若拋開師徒的身份束縛，我是真心期望河妖仙君能得償所願。然而，立場不同，作為徒弟，我自然希冀師父陸柔能諸事順利……
陸柔輕輕蹙起黛眉，“像我這般修為淺薄之人，根本不配得你如此傾心投入，更不值你耗損時光與靈力。我深知你對我之善意，對此我心中亦有所明了。你心中始終留有我的影子，這點，我早已洞察無疑。
我之所以對你冷漠嚴厲，甚至顯得無情，正是希冀你能看清事實，切勿沉迷其中愈陷愈深，最終承受痛苦的隻會是你自己一人。”
陸柔似是內心掙紮片刻，才吐露此言。河神淡然一笑，帶著一絲修煉者獨有的超脫，“就算他已經不再對你懷有情愫，即使他在修真界中將你忘卻，你也仍願不顧一切地付出你的餘生與壽元嗎？”
“對於我所做的每一個抉擇，我從未有過絲毫懊悔，這是我自身之道，我甘之如飴，毫無怨言。”陸柔臉色凝重，冷聲回應。
河神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原來你也能理解這種執著，我們實則同病相憐，都在追逐那個並不愛我們，卻又不舍放棄的人。所以你應該能理解為何我會如此堅定，因我們的行為本質上並無二致。”
陸柔略感驚訝，旋即意識到其中的含義。她沉默幾息，語氣莊重地道：“你的身份非比尋常，身為守護一方安寧的河神，你不該在此等瑣事上消耗修為與光陰。你有著更為重要的使命，不可忘記。”
河神嗤笑一聲，“這一生，我曾為諸多眾生奔波勞碌，所行之事皆身不由己。你以為我想擔此河神重任？你以為我願意牽扯紅塵俗世？我的生活從未擁有過自由，始終被他人操縱擺布，連反抗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如今世人皆以為我已隕落，河神之位也無人再需，我終於得以解脫束縛，做回真正的自我！
對於愛你之情，我絕不放手；對於追尋你之心，我矢誌不渝。這是我唯一一次能夠為自己而活的機會。”
聽聞此言，即便是我這旁觀者，也為之心頭一緊。人各有其苦，難勸人向善。確實，他長久以來從未真正為自己而活。
世間總有身不由己者，有人無法隨心所欲行事。我同樣如此，從誕生之日起便注定了成為那些權力爭鬥者的棋子，隻因體內蘊含的神秘碎片，令我難以像凡人一般坦然生活，淪為了我父那勾心鬥角、風雨飄搖世界中的工具。
那一刻，我不禁感歎世道不公，然而唯一能做的便是改變當下之境況。
麵對河神堅定的決心，陸柔微微皺著的眉頭愈發深鎖，一時竟啞口無言……
靈河尊者再度開口：“你有權拒絕我，甚至可以厭惡我，但我依然會在你身後跟隨，無論你前往何處，無論是天涯之巔抑或碧落黃泉，我都將陪在你左右。我清楚你心中的疑慮，但我不會後悔今日之舉。我喚你前來，並非欲將你視作敵人，因我從未有過加害你的念頭，也不願見你對我抱持深重的敵意。”
感受到靈河尊者的言語中充滿哀懇之意，我能體會到他內心的無力與自卑。
陸柔靜默片刻，回應道：“你的選擇終究在於自身，我無法說服你，你若要如此，我亦無權乾預。”
言畢，陸柔轉身步入屋內。
此刻，我望著靈河尊者，一時之間竟啞口無言，心中深知此事對他而言太過殘酷。
我不是一個無情之人，在此情境下，內心難免泛起陣陣漣漪。
靈河尊者麵含冷漠，目光深深地看著我，帶著一絲哀怨說道：“儘管你覺得我卑微至極，但這確實是我真心的謝意，謝謝你令她出現在我麵前，給予我向她傾訴的機會。”
聽見這番話，我頓時愣住，他如此誠摯地表達感激之情，使我顯得手足無措。
內心的矛盾瞬時湧現，本以為隻是利用他，但他似乎將我所有行為都視為善意。
我不敢讓他得知真相，害怕他會因此而崩潰。
“並無何事值得你感謝，我實則也無法為你做些什麼。”我愧疚且尷尬地看著他。
“若非你助我脫困，我恐怕今生都無法走出那黑暗的山洞，永世不得天日。是你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未來如何尚未可知，但至少我已努力嘗試，對此我絕不後悔。”
靈河尊者的話語變得柔和許多，他說得越多，我在心中就越感到愧疚難當。
麵對他，我已無法坦然以對。
靈河尊者淡然一笑，“小九，我在這世間曆經無數歲月，唯有你是第一個敢於信任我的人。世人皆視我為狂徒，殺人如麻，嗜血成性，我承受諸多冤屈，卻無從辯白。我相信無人會站在我這一邊，唯獨你，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願意相信我的人。儘管我們素昧平生，但你所做的一切，我深感感激。”
聽得他這般感慨，愈發覺得虧欠他良多。
我並無他人所稱讚的美德，僅擅長編織謊言。
雖然並非出於惡意，但我終究欺騙了他。
“我並沒有你想像中那般高尚，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修煉者。”
我尷尬地看著靈河尊者，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一局麵。
水神尊者低頭沉思片刻，乃開口道：“地府之域，涉足愈深，於爾越是凶險。若吾處汝之地步，斷不會涉足其中，然而觀汝之意堅如磐石，此舉必定已成定局。故而提醒汝須萬分謹慎，在彼處眾生皆不可輕信，尤其需防備人心難測，切莫因一時疏忽而自陷囹圄。”
水神尊者的言語間透露出深深憂慮與關切，每一句話都似警鐘長鳴，告誡我不應踏入此等危機四伏之地。雖未言明，但其寓意明顯。
“我知你所言皆為我之福祉，故而如此警示於我。然則此事已與我家緊密相連，使我無法抽身事外。加之恩人危難當前，我又豈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我望著水神尊者，無可奈何地道。
水神尊者聞言，卻淡笑一聲，目光中儘顯蔑視之色，“你以為救那孩童便是行善積德之舉麼？那幼童一聲‘父’字令你心動不已，殊不知此人日後必將成為你的災厄，終有一日會讓你知曉何為反噬之狼。”
“為何你會如此斷言？那孩提純真可愛，為何會有這般說法？”我對水神尊者的言論頗感困惑，一時不明其意。
“言至此，你能否領悟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相較於你，我洞察世事更為通透。吾先前所言，待你真正品嘗到挫敗之苦時，或許方能領會其深意。”水神尊者瞥了我一眼，語氣冷冽而又意味深長。
那時我才意識到，水神尊者之所以這般警示，恐怕另有隱情。然而此刻我卻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揣摩其中含義，更有一樁關乎生死的大事急需解決。
“九兒，你本性善良，因此不願見到你遭受禍患之態。然而你也過於執著己見，再多勸誡亦無濟於事，唯有親身經曆失敗的痛楚，才能悟得我此前所說之意。”水神尊者語重心長地對我說罷，便不再言語，獨自走向一旁坐下。
麵對此情此景，我不禁心中五味雜陳，不知如何應對。雖然那孩童看似天真爛漫，但從水神尊者的警告中，卻又似乎預示著某種難以預料的變數。
回到屋內，隻見陸柔與楊朵正陪在那孩童身邊嬉戲。這小家夥的出現，為我們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份溫馨與歡樂。然而這份短暫的美好究竟能維持多久，以及未來我們將何去何從，這一切都還是個謎團。
“爹爹！”
稚嫩的嗓音響起，孩童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了我。聽見那一聲呼喚，我仿佛瞬間被甜蜜所包圍，猶如糖塊浸入水中慢慢融化。
這孩子如同落入凡間的精靈，不斷地給予我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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