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言語聽在我耳中,總覺得有幾分信口雌黃之意。
兩位修煉者交談之際,目光熾熱地緊盯著那一堆靈石,其口雖言對靈石毫不在意,然而其神色之貪婪,實令人發噱,這般的做派,在我所在村落附近的修行界中從未見過。
自古以來,此地曾遭受一場天火劫難,原本駐守在此的修士皆罹難其中,故此後,這片區域便讓諸多修士心存忌憚,更不必說會有修真者主動踏足這片廢墟之地了。
兩位道士的忽然出現,無疑是件詭異之事。按常理,同道相見應以“福生無量天尊”問候,然而眼前這二人麵對江嘯天時卻並未如此,這足以證明他們對於修真界的常識與禮數全然不通。
我身為剛入門的新弟子尚且知曉此規矩,他們怎可能一無所知?除非他們的修為底蘊遠遜於我等。
若是如此,則實在可笑至極,連基本的法術修煉尚未領悟之人,竟在此地指手畫腳,擺出一副外行人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他們何來這般膽魄,竟敢如此坦蕩地與江嘯天這位修煉千年、實力深不可測的大能交流?
江嘯天並非尋常修士,他曆經千年修行,修為高深莫測,尋常修士對其敬畏三分,無人敢輕易招惹。
我趕忙向黃婆婆詢問:“黃婆婆,您家中究竟發生了何事?”
黃婆婆驟然轉臉,臉上流露出對我無比厭惡的神情,仿佛我欠她巨額債務一般,這令我驚愕不已,不知何時黃婆婆對我產生了這般強烈的反感。
我仔細回想,確信我和黃婆婆之間並無誤會或是爭執,彼此間關係一直不錯,我的祖母和她更是親如姐妹。但她此刻看向我那厭惡的目光,分明像是恨不能將我置於死地。
江嘯天也覺察到異常,疑惑地問我:“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嗎?”
我尷尬地看著江嘯天,趕緊澄清:“師父,您可彆冤枉我,真沒這回事兒,我怎麼可能做出對不起彆人的事呢!我自己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而且最近幾天我也沒跟黃婆婆有過接觸。”
黃婆婆聽聞我們的對話,冷冷地插話道:“孟九郎,要不是你跟這名修士混在一起,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所有災難都是因你而起,自從你們家遭遇變故以來,我們村子就沒安寧過一天。
“雖然我不通修真之事,但這些麻煩肯定與你有關。那位曾經光臨我們村莊的卜算大師曾預言,像你這般命格之人,本該在十八歲之前命喪黃泉。如今你還活著,必然暗藏貓膩!你定是個災星,正是你給我們村子帶來了厄運!”黃婆婆憤然指向我,厲聲責罵。
我神色尷尬地望著黃婆婆,此事確乎與我家難脫乾係,畢竟正是自家中鬨出的風波。提及先前,陰冥與人間之間撕裂一道縫隙,彼時陰司之物,有若乾流入陽世,在我們村落周圍徘徊的妖魔鬼怪便是明證。
我所在的村莊,成了這些異類必經之地。而黃婆婆家中突遭變故,此事恐怕與此淵源頗深。究其根由,無論是那洞穴的開啟者——我祖父,還是打通陰陽兩界的始作俑者——我父親,總之無論如何推諉,一切禍端皆與我家緊密相連,無法撇清絲毫關聯。
念及此,內心五味雜陳,若在過去尚有狡辯之餘地,此刻卻發現竟無言以對,隻剩下滿腹無奈。
見黃婆婆那般厭惡於我,即便我有千言萬語也無法出口解釋。然而,那二人分明是假冒道士的騙子,目的隻為誘騙黃婆婆的錢財,我又怎能坐視不管?
我無奈地看著黃婆婆,搜腸刮肚不知如何開口。“黃婆婆,這其中實情並非您想象那般,如果有任何困擾,我師尊神通廣大,定能為您化解難題。”我急忙澄清。
然而黃婆婆顯然並不領情,眼神淩厲地瞪著我,“你師尊?休要再提!自從此人踏入我們村中,村子就從未安寧過,口口聲聲稱助人為樂,我看分明是他惹出的事端!我雖年邁,卻不至於昏聵!”她憤然說道。
我心中頓感頹喪,仿佛無論怎樣辯駁都無法改變黃婆婆的想法。此刻的她認定我們絕非善類,任憑我如何言辭,終究難以動搖其心意。
兩位假道士則麵露得意之色,嬉笑著安慰黃婆婆:“黃婆婆,請您放心,既然收了您的錢財,必定會將您的問題妥善解決。現在我們就隨您回家做法事。”
黃婆婆信以為真,連連稱謝,隨即帶著二人匆匆離去。我愣在當地,滿心憂慮地望向師父:“他們倆絕對是騙子,黃婆婆被騙了!師父,我必須阻止這件事發生!”
師父神情嚴峻地對我說:“既然這樣,那就跟隨過去瞧個究竟,這兩名假道士既然假冒貨色,自然無力處理此類邪祟之事。不過,黃婆婆遭遇的恐怕是真的厲鬼纏身無疑。”
不錯,黃婆婆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個極其吝嗇之人,輕易不舍得花錢。但如今能讓其不惜傾家蕩產,定是因為家中出現了足以令她看淡金錢的重大變故……
一側的楊朵,手中緊抱嬰孩,眉心微蹙,“此子體內陰煞之氣濃重,恐怕不宜涉足那等幽冥之地。此處承蒙三清祖師庇佑,那些孤魂野魅應難以侵入,我就在此攜子等待你們歸來罷。”
“如此確無妨?”我疑惑地望向江嘯天。
江嘯天輕輕頷首,語氣平緩地道:“我會在此布設鎮邪陣法,任何陰穢之物皆無法踏入此地半步。你隻管安心於此照料孩童,世人畏懼此地昔日諸多奇異之事,心中存忌,鮮少有人敢輕易涉足。憑你的修為,應對世俗之人自不在話下。”
楊朵點了點頭,“那好吧,你們去忙吧,這裡的米漿尚足,足以喂養孩子。”
既然有楊朵照拂,我和師父便無須顧慮地下山行事。
兩人行離道觀,踏上旅程。
江嘯天突然投來一道深邃難測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我身上。
我略有不解地回視江嘯天,“師父,您為何這般看我,似乎有些奇怪。”
江嘯天淡然一笑,意味深長地說:“我發現你們二人,短短數日未見,竟是判若兩人。”
我不禁愕然,不明白江嘯天此言何意。
“變成何種模樣了?”我追問。
江嘯天滿麵含笑地看著我,緩緩說道:“你們二人抱持嬰孩時,流露出一股天然的親子之情。楊朵素日性情看似剛烈,但此刻懷抱稚子,慈母之態溢於言表,彷佛在嗬護自己骨肉。如今,你們無論做何事,首先考量的都是如何照顧這個孩子,而在過去,你們可不是那麼在意他人的感受。”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略感羞赧。
的確,自從決定撫育這個嬰孩以來,我和楊朵均有了許多改變,萬事以孩子為先,即便疲憊不堪,也未曾稍有懈怠。
這已成為了我們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