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帶他來吧。”米桃的心情有點複雜,三十年不見的父親,馬上就要見到了,也不知道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就像她弟弟這件事一樣,她不知道時,自己無非覺得命運坎坷一點,但她內心深處是光明的,她隻要堅定努力學習,考出老家,未來在大城市紮根,就能安穩幸福了。可她的母親,非要在臨死前把弟弟的事說給她,打亂了她的人生計劃。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有弟弟,她就不會拚命的去靠近陸景原,不靠近就不會愛上他,更不會用自己全部的青春做賭注,賭他一定會給自己一個家庭。她現在是賭贏了,陸景原也回報了他同樣的深情,可是後麵這一連串的事,又不可控了。
她出神的在屋子裡呆坐了很久,記憶中父親的臉也有點模糊不清了,她隻記得父親叫米慶,老家人都喊他老米,高高的個子,細腰身,長的倒是一表人才。能說會道,人又精神,一雙大眼睛成天咕嚕嚕的轉悠,冒著精明的光。在老家時,他就招女人喜歡,每次在農田裡乾活,小媳婦俏寡婦們都願意跟他嘮嗑,米桃媽媽為此沒少吃醋。
米桃回憶著她小時候的事,那時,她也過有完整的家,有過短時間的幸福,隻是一切又那麼短暫,爸爸一走,幸福便碎了。
出神之際,幾個下屬抬著一個被捆住了手腳的中老年男人來了家裡,陸景原緊跟其後,看見客廳裡的米桃時,讓人一把將老男人推到了她麵前,“桃子,我把人給你帶來了,你快點看看,他是不是你爸爸?”
此話一出,麵前的老男人也不再掩飾自己的身份了,他看著米桃羞愧一笑,喊了一聲“桃子”,“這些年還好吧?我當年離開你們,有我的難言之隱。”他很會找話題,又會偽裝,試圖裝可憐博取米桃的原諒。
米桃細細打量著麵前的老男人,看了很久,除了臉部輪廓還有那雙眼睛跟自己記憶中的父親有七八分相似外,身材氣質,改變了太多。
他以前是瘦高條,現在卻發福了不少,可能是大魚大肉吃多了,肚子也跟著鼓了起來。氣質就更不用說了,以前他就是個老農民氣質,現在穿衣打扮卻像成功人士。
手上戴的是勞力士,身上穿的是品牌休閒裝,如果不細看,即便是親閨女,都沒法將他跟三十年前的老農民想象成一個人。
米桃錯愕的看了他很久,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她不敢說麵前的老男人就是自己的父親,或者不是自己的父親。空氣在這一瞬間凝滯,她又對著老男人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出來,笑的有些蒼涼,“還真是你,我死了很多年的父親,你死而複生了嗎?”
她沒給米慶一句好話,這個老男人,也不配被米桃稱之為父親。
“你知道我是怎麼確定你就是米慶的嗎?”米桃的眼神忽然一冷,就像一團寒冰碾壓在了他身上。
“我猜不到。”米慶說。
“因為你的眼睛沒變。一個人可以改變身材,氣質,可眼神是不會改變的。你的眼睛還跟以前一樣,精明,狡詐,現在還有些陰狠了。”米桃冷冽一笑,看著他說。
“爸在你心裡,就是一個狡詐陰狠的人嗎?如果你知道我當年離開的理由,你應該不會恨我了。”米慶深知,此時不能跟米桃撕破臉,他要裝可憐,好讓陸景原放了他。隻要不因為他把陸海鳴牽扯出來,彆的都是小事,他快速的在心裡盤算著應對措施。
故意使勁咳嗽了幾聲,裝作年邁體虛的模樣,又一眼無辜的看了看米桃,開始了他無力的解釋,“桃子,爸爸當年真有難言之隱。我出去打工後,用一個富婆看上我了,非要我做上門女婿。不然,她就不給我工程乾,我那時真的好想接一個工程,我想發財,我錯了嗎?我當時是這樣想的,先騙富婆包到工程,賺到錢後再踹了她,回家跟你媽繼續過日子,可是你媽卻在這個時候給我戴了綠帽子,我聽老家的人說,你媽媽成了破鞋,我一氣之下,才跟富婆走了……後來,我還是忘不了你們,但又原諒不了你媽,我那時也很痛苦,一有時間就會回老家偷偷的看你們,我這些年一直在暗處關心著你呢,不然我怎麼會一眼就能認出景原,就能認出你是我女兒桃子呢?還有你跟景原的婚事,我知道你們兩個感情好,也沒少在海鳴那裡撮合,這些年,我在時刻都關注著你呀,桃子,你彆再怨爸爸了,爸爸在富婆那裡也難做人,根本沒有人身自由呀!”
這番話,他設計的天衣無縫,米桃也差點被感動了,可是她又敏銳的發覺了很多很多漏洞,“如果如你所說的,你是為了給老婆孩子賺錢,所以才投靠了富婆,可你後來發財後,卻人間蒸發了,沒給過我跟我媽一分錢!你能偷偷的跑回老家看我們,就不能順帶給我媽一些錢嗎?你眼睛是瞎了嗎?看不見我媽夜夜補鞋底,乾雜活,隻為供我讀書嗎?你但凡有一點良心,你會眼看著我跟我媽過那種苦日子,卻置若罔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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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桃逐一推翻著他的謊言。
“至於你說我媽當了破鞋,那還不是因為你兩三年不回家,她以為你死了,才找男人靠的嗎?咱們那個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乾些雜活,就是乾農活糊口。我媽是一個女人,身體又不好,沒有那麼強的體力去地裡勞作,我那時歲數又太小,農忙時根本幫不了她。在那種情況下,她不靠男人能活嗎?要說最沒有良心,最惡心的人還是你,米慶。你眼睜睜看著我媽承受著所有的苦難,而你隻埋怨她找了男人,卻不在關鍵時刻出來幫她一把!我告訴你,米慶,我媽就是找了一百個男人,生了十個私生子,也比你這種人乾淨!你就是一個狼心狗肺,貪慕虛榮的人,為了一點小利,你就能把妻女狠心扔下,甚至到了現在,你還想往我媽身上潑臟水!可憐我媽,到死都還在糾結自己做錯了事,到死都放不下那個被送走的弟弟,放不下你,你才是悲劇的源頭,惡魔。”
米桃十分的清醒,她不會被米慶三言兩語蠱惑,就不分是非了。
罵完後,見米慶答不上話,她又從家事的話題,往弟弟那邊引度,“我跟景原的婚事,用不著你操心,你撮合不撮合我們也能結婚。你還是操心一下小川吧,我們已經知道,是你把他送給了陸海鳴,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是不是想用孩子討好他,跟他結交?你這種愛慕虛榮,狼心狗肺的人,為了錢能把老婆孩子拋棄,更能為了錢,拿孩子做人情。你如實跟我們說吧,你到底想對小川做什麼?”
話說到這裡,米慶突然感覺被米桃給套路了。米桃跟陸景原結婚後,他生怕被陸景原發現他和陸海鳴的關係,已經很謹慎,很小心,基本上不往陸家走了。可陸景原還是請了私人調查在暗中追蹤他,調查他。
他不甘心敗在這兩個孩子手裡,見他們油鹽不進,好話不聽,他也不偽裝了。
剛才還很柔和的目光,一秒變的狠辣,看向陸景原說,“景原,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爸爸和小川之間必須死一個,你會要誰死?小川是米桃的弟弟,又不是你的弟弟,她不想讓小川死,我能理解,可是你呢?你的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對這個弟弟,你到底有幾分的真感情?”
“我誰都不希望他們死。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奇怪的問題?”陸景原說。
他從米慶的話中,隱約感到爸爸可能出事了,還跟陸景川有關。
“我要說的都說了,彆的話我也無可奉告。你如果還有疑問,可以親自去問你的爸爸,反正我不會出賣他的。就像桃子說的,我狼心狗肺,你們不用跟狼心狗肺的人談感情,講道理,這些對我都沒用。”
米慶說完,把眼睛一閉,“既然被抓到了,任你們處置。可是讓我出賣朋友,我卻不能。我是米桃口中說的狼心狗肺,可對幫扶過我的朋友,還是有一點忠誠的。”
米桃看他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氣的想抽他,可畢竟是自己親生父親,真動了手又不像話。她突然想起秦笑笑給她打電話透露過的消息,想用來套路一下米慶。
“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你們把小川弄到國外,是為了他的器官。缺骨髓了要骨髓,缺腎了要腎,是不是?我什麼都知道。”
米桃敢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擔著很大的風險,萬一她說的都是真的,陸海鳴會不會對付她?陸景原又會怎麼選擇?她的人身安全,還能不能得到保障?可是,米慶好不容易才被他們抓住,陸景川在國外的情況又那麼凶險,她必須要把米慶的話套出來,隻有真正的知道真相,才能想好的對策。
這幾句話很管用,米慶聽完後,臉色倏地一白,突然不敢接話,“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你亂猜的吧?瞎蒙的?”
他雖是越來越冷靜,可最開始那一瞬間的慌神,已經讓米桃確定了她的猜測,陸景原也在此時沉不住氣了,他幾步上前抓住了米慶的脖領子,大聲質問,“你們把小川控製起來是想賣他器官?我告訴你,誰也彆想傷害小川。誰想要他的器官,我就讓誰死!你最好不要打我弟弟的主意,永遠不要。”
米慶看到陸景原的反應,就知道他還被蒙在鼓裡茫然不知,大笑了一聲說,“怎麼?桃子沒跟你說嗎?要他器官的人,就是你爸爸呀?彆人怎麼會有這個膽子?”
“你說什麼?怎麼會是我爸?”陸景原頭腦一懵,不相信米慶說的每一句話,“你不要誣陷我爸爸!肯定是你,是你想害我弟弟,跟我爸又有什麼關係?像你這種人,簡直就是畜牲。先拋棄老婆孩子,又對老婆生了野孩子懷恨在心,你想弄死小川的動機才是最大的,我爸收養他是保護他!”
陸景原極力的為他父親辯護,他不相信他那個和藹可親的爸爸才是幕後黑手。
米慶看陸景原一臉痛苦,轉頭又看向米桃,“桃子,景原還不知道他爸爸是什麼人,那就麻煩你來告訴他吧!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你肯定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妨由你親口跟他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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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是自己剛才的一時疏忽露出了馬腳,現在也是在套路米桃,看她知道多少。
米桃也是半猜半蒙的,要她說來龍去脈,她也說不出來。支支吾吾了幾聲後,陸景原突然紅了眼,他無法接受米慶所說的一切,見米桃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把滿腹的怒火發泄到米慶身上,他對準米慶的臉,抬起手就是一頓重耳光,邊打邊罵,“你不但汙蔑我爸爸,現在還想攀扯咬桃子!我今天敢綁你來,就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你再跟胡說一句,我讓你有來無回。”
陸景原的已經脾氣夠好了,可他卻不能容忍彆人傷害他的親人。米桃,爸媽,弟弟,都是他的軟肋,至親。米慶的話語裡,充滿了挑唆構陷,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你讓我有來無回?陸公子,你如果覺得殺了我,你弟弟就會擺脫監視,那你儘管殺吧!你爸爸的事,我還是那句話,我無可奉告,你還是找他問吧!”米慶說。
他在賭陸景原不敢弄死他,陸景原是上市公司總裁,權衡利弊後,肯定會放了他。
可他低估了一點,陸景原這種脾氣好的老實人發起飆來,真敢要人的命!冷笑了一聲說,“你以為我不敢弄死你?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貪慕什麼金錢和總裁的位置,就不敢站出來保護自己的親人了?我告訴你,你看錯人了。我現在先給公司打電話辭職,再一刀一刀宰了你,直到你肯說實話為止。”
“彆呀,景原,你彆衝動!”米慶看他眼神惆悵,麵容扭曲,被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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