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玥終於哭累了,她為他流儘了這一生的淚,可是,他真的值得嗎?
過完今天,她就三百歲了,要回鐘山去了。雖然沒有如約去提親,定會被人笑話,不過祖母向來疼她,會理解她的。
她擦乾眼淚,抽啜著對無支祁說道,“無支祁大人,我想回鐘山去了,這醫館和藥坊你可不可以幫我轉給彆人?”
無支祁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安慰道,“彆擔心這些,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會幫你處理的。回鐘山歇一段也好。想什麼時候走?我送你。”
鐘山玥黯然道,“我這個樣子回去,隻會給祖母和母親徒增煩惱,等我過幾日調整好了再走吧。”
無支祁點了點頭,“不然我帶你去散散心吧?”
鐘山玥回絕道,“不用了,我隻想一個人靜一靜。謝謝你!”
無支祁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勉強她。
鐘山玥打開門,走了出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相柳。燈光下他的身影很孤單,不過一個來月未見,他的臉上卻多了一絲滄桑和無力感,蒼白的讓人心疼。
鐘山玥的心猛的抽了一下,他終於出現了,隻可惜太遲了。
如果說前幾天她還一門心思的想質問他這一切到底算什麼,現在的她卻沒有了任何想問的衝動。
她拚命忍住眼淚,幻出那盞海貝燈。
“這個,還給你,它,不屬於我。”鐘山玥艱難的開口道,將海貝燈遞了過去。
相柳沒有伸手接,臉色愈加黯然,原來,她什麼都知道了。他感到一陣窒息,為何偏偏會在這個時候?
“鐘山玥,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相柳終於開口了,他上前一步,欲抓住她的胳膊。
鐘山玥卻像躲瘟毒一般趕緊退後,哭喊道,“不要碰我!”
她的聲音裡透著撕心裂肺的悲痛,又有一絲恐懼,就好像他是個怪物一般。昨日的溫存仍在心間,觸手可及,可再見麵時她卻是比陌生人還要生疏上幾分。他心如刀絞,傷害她絕非他所願,可此刻的他連奢求原諒的勇氣都沒有。
她身體發抖,雙手使勁的捏著那海貝,大概是太用力了,那海貝竟被她生生捏的裂開了,手被裂開的海貝刺傷,血流了一手。
相柳欲拉過她的手,她卻猛的甩開,海貝燈掉在地上,藍色的海貝摔裂成碎片,海明珠從碎了的海貝中滾了出來,暖黃色的光將周圍照亮。
借著那光,兩人都已是淚流滿麵,絕望的看著彼此。明明從對方的眼中都能看到自己,卻沒有勇氣向前邁一步。
相柳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欲言又止。
鐘山玥怨恨的看了他一眼,哭著飛奔而去。
無支祁從醫館裡走了出來,一把抓起相柳的衣領,惡狠狠的罵道,“她是鐘山玥還是小魚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相柳沒有掙紮,隻愣愣的盯著鐘山玥的背影。
無支祁氣的猛推了他一把,轉身追著鐘山玥奔了過去。
相柳默默的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任眼淚肆無忌憚的流著。半晌後,他蹲下身半跪在地上,拾起地上的海貝碎片,努力的將它們拚湊在一起,想將海貝複原。可無論他怎麼努力,那碎片再也無法粘在一起。他用了靈力,依然無濟於事。他的手開始發抖,一不小心一塊碎片將他的手指割破,血流了出來,將手中的碎片染紅,他不理,隻徒勞的反複試著。
一枚海貝碎了還可以試著複原,哪怕無法消弭裂痕,而感情上的傷,一旦創下,有時候卻連彌補的機會也沒有,唯有終生遺憾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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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山玥哭著拚命往前跑。夜有些深了,街上的行人變得稀疏起來。
她終於停了下來,蹲在地上,將頭埋進臂彎裡,失聲痛哭。
過路的行人紛紛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也不敢上前打擾她。
無支祁遠遠跟在她身後,半路上突然被兩個士兵攔住,正是他手下。
“大人,將軍有十萬火急的事找你和相柳大人,九黎出大事了。”士兵著急的說道。
無支祁一驚,忙問道,“出了何事?”
士兵說道,“具體並不清楚,垣木公子受了傷逃出九黎,此刻正在將軍府。”
無支祁頓時覺得不妙。過去一個月他一直在九黎,發現那裡多了很多喬裝成平民的軒轅軍,處處危機四伏,他怕出事還帶回了不少洪江軍。
他對著士兵說道,“你們先回去,我馬上就到,相柳在鐘山醫館那裡,你們趕緊去找他。”
士兵走後,他奔過去蹲在鐘山玥身邊說道,“我知道你很難過,很痛苦,隻是相柳他經曆過很多磨難,有些事瞞著你也是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