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猛烈地擊打著有些年頭的車窗，無相市這個季節的雨總是這樣猛烈不近人情，路遙坐在車裡，聽著一個悲傷的故事。
那場紅綠燈下的事故傷亡者不是彆人，正是楚先生的兒子跟大孫子。
原來，那天晚上楚先生的兒子跟大孫子剛好來給楚先生送夜宵。
可沒想到，就在兩人快要離開的時候，突然崗亭裡的對講機傳來了警力支援的請求。
對講機那一頭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警官，跟楚先生兒子年紀差不多，對著對講機喊到：“雲嶺社區警力注意，嫌犯保東力正驅車前往大河街道，請附近警力支援。”
同時，那人還特彆呼叫了楚先生：“老楚，老楚聽到了嗎？嫌犯往你那邊去了，注意交通指揮，提前設卡！”
當時楚先生聽到了指令，立即行動起來，設好關卡後，讓兒子將車開到了路邊避讓。
然而，沒想到的是，嫌犯開車過來衝卡，見衝不過，竟然掉頭向追捕他的警車徑直衝了過去。
警車沒有避讓，反而跟嫌犯的車對衝，兩車速度過快，一時間警車被掀翻了出去，好巧不巧砸到了一旁兒子的車上。
老楚情急之下，急忙去救車裡的兒子和孫子，兒子當場斷氣，孫子還有呼吸。
老楚來不及多想，立即送孫子去了醫院，可剛到醫院孫子也沒保住。
時晏說到此處，透過倒車鏡看了一眼前麵的老楚兒媳，估計是想照顧對方的情緒，後半段故事有點猶豫沒有講出來。
不過，兒媳自己開了口：“爸是個老好人，也是個儘職儘責的老交警，十多年來風雨無阻的堅守崗位，可沒想到最後沒守到那一班。”
“這還叫沒守到？自己的至親骨肉都...都那樣了。”路遙琢磨著，這故事聽起來怎麼都像是楚先生是個受害者啊，為了工作犧牲了自己的家人。
隻是剛一說完，路遙猛地回過神來：“對了，難道是因為事故中另外兩個人？”
“是。”時晏見兒媳願意揭開傷疤，也就繼續道，“其實當時追擊的何警官也還活著，隻是爬不出來，讓楚先生去控製嫌犯，但楚先生心急自己家的孩子，沒有管這件事。後來，何警官因為汽車漏油爆炸葬生火海，另外那名嫌犯隻是受傷了從車裡爬出來跑了。”
“跑了！”合著最該死的跑了？
時晏點了點頭，補充道：“跑了之後，再事故發生後的第二年，也就是去年才抓到了嫌犯，當時抓到他是因為他又殺了兩個高中女生，他是一個專門殺害女學生的慣犯，已經接連殺了六個女生，被通緝了整整十年。”
路遙明白了，為什麼說楚先生沒守好最後一崗。
原來，因為他放跑了嫌犯，又犧牲了這麼多人。
“可是...這難評，麵對自己至親生死存亡的時候，真的能有幾個人理性的做出‘正確的選擇’呢？”路遙對這事沒辦法評價對錯，她理解楚先生，可世間之事就這麼陰差陽錯。
“後來楚先生被定為瀆職，被辭退，原本光榮退休的老交警最終以汙點執法收尾，很是讓人唏噓。”時晏感歎了一聲，可是跟路遙一樣，對於這種結果，他也隻能唏噓，做不了評判。
再講回事實：“再後來，因為沒辦法領退休金，家裡的壯年也沒了，楚太太一家過得很艱苦，而且楚先生一直處於內疚之中，這些年身體越來越差，精神都不太好，我一直在給楚先生做心理疏導。”這就是時晏認識楚先生的原因。
“效果不太理想？”
“原本好了些，時醫生對爸是真的很儘心，特彆，有了時醫生送他的收音機後真的緩解了不少。”兒媳說起來感激道。
“但是半年前，爸都已經走出心理陰影可以下樓活動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天他回來突然就不對勁了......”
說話間，汽車開過了一個紅綠燈岔路口，兒媳突然沉默了下來，快速地開了過去。
路遙看去，那是一個三岔路，看路的樣子，跟他們形容的當初事故的道路形狀很像。
這難道就是那個事故路口？
路遙不由懷疑著，仔細打量著路口的紅綠燈，大雨衝刷著車窗，將視線遮蓋得有些迷幻般朦朧，幾乎看不清街道兩旁的景色，唯獨能看到紅綠燈的燈光透過瓢潑的雨在散發著不明亮的色澤。
隱隱約約中，路遙好似看到紅綠燈上，蹲了個人。
臥槽！路遙視線跟那人對了個正著，急忙轉回了頭。
這麼高的紅綠燈杆子上能坐一個人，那就不是人！
路遙知道自己眼睛時靈時不靈，但是隻要是看到了，那就是又靈了。
而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紅綠燈上人影的瞬間，她隱約感覺自己背包裡有什麼東西在發燙。
“怎麼了？”時晏發現路遙猛然間的動作，不由奇怪道。
“被那邊的光閃了眼睛。”路遙伸手搓了搓眼，時晏這家夥心思太細，怎麼她這些微小動作總能注意到。
順著路遙的視線看去，時晏瞧了瞧那紅綠燈的燈光，說道：“你是不是猜到就是那個路口了？”
“嗯，猜到了。”路遙也沒避諱這個問題，隻是選擇性的隱去了後半句，她不僅猜到，還看到了一個穿著警官製服坐在燈上的人了。
駛過路口，兒媳緩和了一下心情又繼續道：“爸那天回來後，很激動的告訴我們，他見到了何警官。”
“見到了？”路遙疑惑地問道，又回憶了剛剛她看到的那個人，難不成那人就是何警官？
楚老爺子也來到了這個路口，何警官現形給他看到了？
兒媳思路頻道並沒有跟路遙在一塊，點頭道：“是不是不可思議，他居然說到見到了死去的人。所以，他最開始說的時候，我們也不相信，以為他心中的愧疚沒有過去，所以心裡見到了何警官。”
“可沒想到，漸漸的，兩個月前，爸的行為越來越怪異，他會莫名其妙的罵臟話，半夜爬起來磨刀，甚至還砸壞了收音機，有一天居然扭傷了小彤的胳膊。”
小彤是楚先生孫女，如今楚先生生病，楚先生的老伴跟兒媳隻好出門工作養家，平常就留祖孫倆在家，沒想到楚先生竟然對孫女下手，這也讓兒媳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說了什麼？”路遙聞言，急忙問道。
“他說他是何璟，爺爺對不起他，他要殺了爺爺全家，就先從小彤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