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樂對這個家的付出,孫桂香是看在眼裡的。
起初她照顧他患病的女兒,是為了掙錢;後來她收留他們父女,是為了白用他這個免費的壯丁,本來從一開始就是交易,可是胡明樂卻從沒當成過交易,他付出了他應該做的好幾倍,而且是心甘情願的。
如果他不是個傻子,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把這個家當成了自己的家。
人心都是肉長的,孫桂香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某種程度上講,胡明樂就是這個家的貴人和恩人。
自從有了胡明樂,孫桂香才覺得自己是個女人了。
所以,對於胡明樂的突然告白,她感到了吃驚,但並不反感;表麵上有點生氣,內心裡卻還有點甜蜜。
一個半老徐娘的農村寡婦被一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男人說喜歡,無論如何都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況且這個男人她不討厭,還覺得可親。
這個家風雨飄搖,以前是孫桂香頂著,現在是胡明樂頂著,如果胡明樂退出,孫桂香無法預知自己還能頂多久。
苦難的土壤不會讓愛情發芽,但她需要一個依靠,胡明樂無疑是最好的依靠,恐怕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有這個傻男人會接受這毫無相乾的兩家人。
但這隻是她的想法,實際上她不可能接受胡明樂。
她神經質地摸了摸自己的高顴骨,想起了死去的趙大順、金貴……
繼而,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梁蘭的照片來,那個嬌俏可人的大姑娘忽然活了過來,對著她笑,那笑裡有挑釁,有鄙夷。
一瓢涼水兜頭澆下,冷卻了孫桂香發燙的臉,澆滅了她心中剛燃起的火。
胡明樂每天賣釀皮的錢都上交給孫桂香,再由孫桂香分給他屬於他的那部分,胡明樂都沒拿,讓孫桂香保管著,年底統一算賬,竟有五千多。
胡明樂有點不敢相信“哪有這麼多,你不會是算錯了吧?”
孫桂香說“沒算錯,是金海算的,我拿的更多,當然裡麵包括了成本,其實應該給你更多的,釀皮基本是你來做,你來賣,但事先說好是五五分成,這個便宜我就占了。”
胡明樂說“可是我還吃你家的飯呢?”
孫桂香說“那沒多少錢,也沒法算。”
胡明樂隻得拿了。
然而沒用幾天,他就把這筆錢全花完了。
先是花了八百元買了一輛二手輕騎摩托車,突突地騎了回來,說以後賣釀皮就更方便了,二十多裡的路,眨眼工夫就到了。
接著是花了四千多元錢從縣城的農機公司買了一輛嶄新的四輪車,噠噠地開了回來,說以後種地就省力多了。
四輪車對於農民來說,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尤其是春耕時,犁地、耙地、播種,其效率是騾馬的幾倍。
犁地時,騾馬每次隻能犁一行,搖搖晃晃,歪歪扭扭,半天才到地頭,四輪車噠噠兩分鐘,就從這頭犁到了那頭,一次犁兩行,且犁得又直又深。
播種更不必說,騾馬帶的耬每次播兩行,四輪車帶的播種機每次播八行,一天能播十幾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