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雲嵐動作一頓,順著白四姑娘的視線看去,隻見那兔子停在距離她一丈遠的地方,正抬著兩隻前爪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這兔子……好像真一點都不怕她?
衛雲嵐心頭泛起幾分莫名,沒等再細打量,身後飛來的石子便將野兔嚇跑。
衛明煊與王貴跑過來,“可惜,又沒抓到!”
“那就不抓了,你們來的正好,幫忙把這一片野菜挖了。”多出兩個人手,很快衛雲嵐手中的竹筐再次填滿。
這回她再分出一半送給白四姑娘,對方沒有推辭。
剩下的一半,衛雲嵐帶回自家,和先前那筐熬湯用剩下的並在一起,又借著騾車的遮擋收了一小部分進入空間。
她總覺著原先貼在空間邊沿擺放的東西,好似往中間移動了少許。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這兩日接連從裡麵取出東西,多出來了一些空隙,這才給她造成這種錯覺。
“嵐兒,過來喝碗熱湯!”
聽到高氏呼喚,衛雲嵐將心底那絲異樣拋開,快步走了過去。
隊伍中午停歇的時間很短,過了日頭最毒的時候,解官便宣布上路。
一路朝北行進,本該天氣越發涼爽,可偏偏這幾日又乾又曬,地麵烤得像火爐般,走上沒多久,所有人便開始汗流浹背。
這時候衛雲嵐無比慶幸自己從老大夫那買了幾瓶外用藥膏,那藥膏涼颼颼的,抹在身上除了舒緩解乏以外,還有幾分神奇的解暑之效。
衛茂林和高氏都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衛雲嵐也自小沒離開過京城地界,不過她身邊的穗禾,早些年是隨家人從北邊逃難來的京城,她家原先就在緊鄰涼州西北方向的遂州。
“奴婢記得往年這個時候,都該收起夏衫換上小襖了,今年還真是反常。”
高氏聞言,也歎息著說道:“這般年景,今年收成恐怕不好,也不知秋收之後會不會出亂子。”
衛雲嵐微感驚訝,還真叫母親給說中了!
她記得上輩子就是在不久後,因年景不好、賦稅增加,遂州、涵州等地開始出現大量流民。小弟在流放路上與家人走散,從此杳無音信,就是因為遇到了一股流民。
這輩子流放的路線沒有改變,不出意外,隊伍仍會遇到那股流民。
必須早做打算!
日頭西落,距離下一個能落腳的客棧,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瞥見不遠處有炊煙升起,解官派去兩名差役打探,不久後決定今夜就在前麵的李王村落腳。
隊伍走到村口,一群手拿鋤頭的老農滿懷戒備。
等到解官將懷中的文書與差令拿給村長看後,這群村民才各自散開,隻是時不時還往這邊打量一眼,眼底仍帶著警惕。
解官與差役們暫住在村長家,餘下人願意花些銀錢住進村民家中,還是直接露宿在村長家背後的荒地上,解官不管,隻要不離開村口就行。
衛家花了二十銅板,借住進村尾一戶隻剩寡母和三個半大孩子的人家。
這家院子不小,空屋也多,不難看出以前條件不錯。
“李嫂子說,村裡人一開始以為是招勞役的來了,才那麼戒備。”聽雪在廚房燒了幾鍋熱水,順便從這家的寡母口中打聽到不少事情。
李王村是由兩個大宗族合成,家家戶戶不是姓王就是姓李。李嫂子的男人姓李,是這村裡唯一的木匠,小叔也有一把子力氣,乾起農活一個頂倆,是以哪怕公婆早亡,她家在村中的條件也屬實不算差的。
隻可惜去歲接連征召了兩回勞役,她男人和小叔都被招走,家中孩子還小,所有活都落到她一個人頭上。不久後又傳回她男人身死的消息,朝廷連撫恤銀子都沒發下來半點,這個家便這麼敗落下來。
“小姐,咱們在村口看,拿著鋤頭的都是些年紀大的老農,就是因為村中青壯大多都被征召走了。”
“這不是瞎胡鬨嗎?”衛茂林黑臉拍著大腿,扯動脖子間的傷口,“嘶”地倒吸一口涼氣。
高氏將人在座位上按好,“你消停點,趕緊上了藥讓傷口養好,不然明日路上再捂著,回頭有得你受的!”
衛茂林身子不再動換,嘴裡卻仍說個不停。
“本就年景不好,再將青壯征走,餘下這些田地又該由何人耕種?哎,聖上真是糊塗啊!”
高氏下意識朝門外看了眼,見院中隻有自家人在,暗自鬆了口氣,卻還是沒好氣剜了一眼,“少說兩句吧,若不是你這張嘴鬨的,咱家又何至於此?”
嘴上這麼說,高氏倒也沒有真的責怪夫君的意思,讓聽雪從外麵將門掩上後,輕輕歎了口氣道:“皇上糊塗的事又何止這一兩件?當年先皇若是直接將皇位傳給皇孫就好了。”
這話可比衛茂林說的大膽得多,“夫人,你還說讓我少說兩句……”
“難道你心裡就不這麼想?”高氏反問一句,徹底將衛茂林堵得啞口無言。
高氏口中的“皇孫”,說的正是如今的太子。
先皇是位明君,在位四十餘載,先後退北蠻、平西涼,又向南麵大力發展商貿,百姓富足安康,朝堂之上也一片清朗。太子自兩歲起,便由先皇親自教養,能文善武,幼學之年便能在朝堂上發表出不俗政見。
與之相比,當今聖上則顯得遜色許多。
若非先皇突然過世時,太子剛過總角之年,也輪不到當今坐上這張龍椅。
“當初祖父算出過,太子殿下乃紫微星降世,有太子殿下在,大雍朝可再延續百年昌盛。”
衛雲嵐知曉,自己的曾外祖父乃先皇時期鼎鼎有名的高天師。
隻占天、觀星,卻從不曾向推崇先皇求仙問道,幾次算出災禍,備受先皇信賴。先皇過世,當今繼位不久,曾外祖父也離世以後,天師府隻剩下母親這個外嫁女,京中便再少有人提及。
衛雲嵐自小從母親口中聽了不少曾外祖父的事跡,知曉他老人家是有大本事的。
隻是他老人家怕是也不曾算出,那顆紫微星,竟會意外的早早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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