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再不耐煩,北蠻單於還是叫來隨行的醫者,為長寧公主診脈。
那醫者皺眉苦思半晌,又換了另一隻手號脈,眉頭越皺越緊。
“如何?”單於在旁冷聲發問。
醫者苦著臉回道“老夫學藝不精,實在瞧不出長寧公主是何病症,不過公主脈象十分微弱,已有幾分油儘燈枯之兆。恐怕是舊病積累,這一回又被毒蠍蜇中,體內的舊疾全都被蠍毒激發了出來。”
“還能再活多久?”
醫者哪裡敢說自己也不知曉,隻能回道“如若醫治得當,許是還能延續一兩年壽命。”
如若醫治不當,這兩日就一命嗚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話醫者雖然不敢明說,單於卻又哪裡聽不出來?
當即寒著一張臉吩咐,“放出消息,招攬擅醫蟲毒的大夫或能人異士入宮。莫要提及長寧公主,隻說為中毒昏迷的左骨都侯醫治即可。”
聖華宮,風聲鶴唳,所有人都怕在這個時候觸單於黴頭。
赫連王與赫連王妃那邊,同樣氣氛凝重。
原以為大王子擅自離開,是想搜查凶手,向單於表功,可侍衛們四下搜尋半晌,都未能找到他的下落。
“乎允不會出什麼意外吧……”赫連王憂心忡忡。
“王上怎的隻擔心乎允,不擔心擔心乎林?”
赫連王妃同樣愁眉不展,掛心的卻是二王子的下落。
她那一心隻有心愛之人的兒子,該不會傻乎乎的跑到司樂苑去吧!
司樂苑的火,現在都還沒有撲滅,據方才過來的侍衛傳報,已經從裡麵拖出了兩具麵目全非的屍骨,至今無一活口從裡麵跑出。乎林要是真進了司樂苑,恐怕凶多吉少……
赫連王原本懷疑大王子的失蹤,多少有著王妃的手筆在,可見此時王妃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二王子也失去下落,不由又將心頭的疑慮打消。
王妃是個知輕重的,今日晚宴是為招待單於所設,萬萬不會在這個時候捅簍子。更何況還涉及到了乎林,王妃素來愛子如命,絕不忍心乎林涉險……
就在赫連王與赫連王妃一籌莫展之時,兩名侍衛抬著一卷用草席包裹著的東西,匆匆入內。
“王上,王妃……”侍衛將那一卷草席放下,根本不敢抬頭去看赫連王的臉色。
“這是何物?”赫連王與赫連王妃心下同時“咯噔”一聲。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王上,王妃……這,這是從景陽宮東側殿抬出來的……”侍衛低垂著腦袋回稟。
赫連王倒吸一口涼氣,指著那卷草席,嗓音發顫,“把它打開。”
侍衛依言照做,草席打開,露出一具燒得焦黑的屍體。
仔細看,腦袋和身體竟是分家的,那孤零零的一顆腦袋上沾滿碳灰,卻依稀能夠辨認,五官輪廓正是大王子赫連乎允無疑。
“乎允!”赫連王目眥欲裂。
他膝下女兒眾多,兒子卻隻有兩個,實在不能接受一個多時辰前還活生生的長子,轉眼就變成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