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音員義正辭嚴的聲音在小小的車廂裡回蕩。
“我靠！”王虎發出感慨。
肖空已經睡意全無，盯著車窗外沉沉的黑夜一言不發，一盞盞孤獨昏黃的路燈向車後閃去。
兩人一句話也沒有交流，但心裡都明白一件事綠豆的價格風暴，真的要來了。
車子開回小區，王虎甚至來不及下車就拿出手機上網查最新的消息。
“手機屏幕那麼小看著多費勁，用車載大屏看多舒服。”肖空提醒他。
“也對。”平時王虎和肖空隻是拿車子當成交通工具，極少打開車上的大屏。
王虎打開車載電腦連接上網，點開幾個論壇，已然是哀嚎遍野。
“我是加了三倍杠杆，投入全部身家到這個難得一見的大行情裡！沒想到最終是這麼個結果！”
“三倍杠杆算什麼？我把親戚朋友都借了個遍，刷爆了十張信用卡套現買進的綠豆，這下子全完了！”
“我用的是小額借貸公司，這下子要被追賬了！”
“唉，要是早一天，哪怕早半天拋售就好了。誰知道會有這麼一出啊。”
“兄弟們，天台見吧！”
隻有少數幾個人發表了幸災樂禍的帖子。
“我早就說過綠豆的炒作完全是泡沫吧？當時我鐵口直斷，可惜沒有人聽，都認為我是癡人說夢！”
“千金難買早知道！”
“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還有幾個神棍模樣的人跳出來給自己立人設、賣課。
“大家從下圖可以看出來，我使用的這個指標已經完美地預測了這次的拐點，並指示出了賣出時機。如果您也想和我一樣，在下一次大跌之前完美逃頂，可以考慮購買這個指標，在某寶搜索……”
“我早在一周之前就算準了綠豆的價格會在今天遇到拐點，不信的話可以去看我的帖子。隻要跟著我認真學習的朋友，都已經躲開了這次暴跌。我的課程隻需要5999，為了安慰在這次綠豆大戰中受損失的朋友，限時優惠價格3999……”
肖空和王虎正在車上看新聞，忽然接到徐希瑤的電話。
“肖哥，我爸說要請你吃飯。”徐希瑤在電話裡的聲音帶著幾分興奮。
“請我吃飯？為什麼啊？”肖空奇怪。
“你看新聞了嗎？綠豆價格真的要調整了。”徐希瑤的聲音頓了頓，繼續說道，“剛才這個新聞一出，我就跟我老爸說這一波價格起伏是咱們天縱的成果，他立馬就要請你吃飯。”
“嗬嗬，新聞我看了。飯確實要吃，隻是應該我請他，而不是他請我。”肖空道。
“甭管誰請誰，先約起來吧。”徐希瑤道，“本周六中午12點，cbd的日出東方怎麼樣？”
日出東方，位於帝都最高的寫字樓——世界貿易大廈頂層，是帝都最高端的西餐廳。即使是肖空之前陪同媒體參加過那麼多的活動，幾乎吃遍了帝都各大高檔餐廳，也隻見過客戶在日出東方招待全球ceo，從未見到客戶在那裡招待媒體吃飯。肖空也因此感歎，乙方就是乙方，永遠沒有甲方的氣勢和財力。
現在，肖空在綠豆一戰取得的成功，不僅讓肖空嘗到了掙大錢的快感，更讓肖空體會到什麼叫碾壓級的優勢，甚至有了在日出東方吃飯的機會。
一種成就感自肖空的心中油然而生。
肖空不會忘記，這種成就感正是來自於徐博文的那句“信息差”的點撥。
“喂，日出東方到底行不行啊？你要是覺得太貴就換個地方。”電話的另一頭，徐希瑤還在等著肖空的回複。
肖空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略加思索道“沒問題，就日出東方。隻是你一定要跟徐總說清楚，我來買單。”
掛了電話，肖空抬眼看看王虎。
“周六中午和卓越投資的徐總吃飯，你也一起吧？”肖空道。
“肖哥，我去不去倒無所謂。我覺得你應該叫上烏總。”王虎一邊瀏覽各大媒體的報道，一邊鄭重道。
“哦？為什麼？”肖空問。
“炒作綠豆這件事全程烏總都沒有參與，她應該會覺得失落，覺得公司不再需要她了吧。公司想要長久發展，畢竟還是要以實事為主，單靠炒作掙錢，不是長久之計。”
“嗯，這倒是。”肖空想起了前幾天烏瑾和自己的討論。
“好，那周末的飯局，你、我、烏總都去，加上希瑤，咱們公司的管理層就齊了。”
第二天商品交易市場一開盤，不光是綠豆，連帶著其他幾個農產品的價格直接趴在了跌停板上，沒有成交量。股票市場開盤的時候，農業板塊整體出現了跌停——也就是說，整個板塊的幾十家公司齊齊跌停。
看著綠豆的報價正如自己當時謀劃的那樣被打了下來，王虎的屏幕上一片慘綠，肖空卻一點也興奮不起來。
十點鐘，肖空接到了魯平打來的電話。
“肖總果然料事如神，綠豆的價格開始暴跌了。幸虧前幾天通了電話，希斯沒有草率采購，躲過一劫啊。”
“哪有什麼料事如神，不過是我們的數據采集和分析能力強而已。”肖空淡淡地道。
“對了，綠豆的價格今天開始暴跌，什麼時候才算是到底，可以開始下訂單呢？”魯平問肖空。
“國家昨天剛剛出台整頓市場、打擊炒作的消息，今天應該是剛剛開始跌，所有買家都在觀望，所以完全沒有成交量。
我個人估計至少要跌到有成交量，才表明接近了底部。至於在什麼位置上……我也說不好。對了，海川的顧家兄弟和你有聯係嗎？他們有沒有按照合同給你們供貨？”
“目前還好。”魯平道，“我今天一早看到新聞馬上打電話給他們。他們為了維持希斯這個長期客戶，咬牙也要扛住。至於再往後，價格如果持續下跌的話……就不好說了。”
“你們也不要總想著抄在市場的底部。雖然你們是生產型企業，要追求低成本高收益，但原材料成本如果壓得過低，最後把供應商壓死了，你們不也一樣跟著吃虧？沒有供應商跟你們一起成長，你們難道還自己下鄉挨家挨戶地去收購原材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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