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且不知身上的傷口有幾處,隻是這額角的傷,便已流出仿佛能奪去生命的血量。
白璟伸手,想要替妻子捂住那道傷口,卻被另一名護衛攔住:“五公子,請您冷靜下來。”
“冷靜……”
“冷靜?”
白璟望著生死不知的妻子,唇角掛著冷笑,然而眼淚卻順著頰邊流下。
他跪在冰冷的泥地裡,崔氏的腦袋就枕在他腿上,鮮血透過衣裳漫入裡麵,觸及他的肌膚時已經變得冰冰涼涼。
他顫著雙手,顫著身軀,就那麼跪著。
渾身是泥的他,鞋子早已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
這山林的溫度寒涼徹骨,凍得他腳底麻木,幾乎失去知覺。
而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便是他來尋崔氏時落下的。
他卻恍若未覺,隻管定定地看著血泊中的妻子。
怪他……
都怪他!
是他答應素素跟來,是他沒有發現偷襲的崔誌暉,也是他給了崔誌暉可乘之機。
是他!
是他!
都是他!
素素變成這個模樣,全然是因為他!
思及此處,心頭一抹氣血翻湧,上下不得,白璟捂住嘴猛地一陣咳嗽,暗紅的鮮血順著指縫流下。
視線漸漸模糊,那寒冽的風已不能叫他保持神智。
他不敢昏去,通紅的雙目依舊定定地凝著崔氏,那眼中有淚、有怒、有愧……更多的,卻是恐懼。
他勉力為崔氏把衣衫攏了攏,手便驟然跌落,他又試了幾次,竟是無力抬起。
護衛見他如此模樣,連忙出言安撫:“公子,少夫人的血已經止住,請公子不要擔心,但還是得儘快把少夫人送回姚城給大夫救治。您……您的傷也要儘快處理。”
白璟抬頭,目光已然呆滯。
他緊咬牙關,血與簌簌而落的淚混融在一起。
護衛見狀,從他懷裡搶過崔氏,帶著崔氏就要離開。
他不依,伸手去抓護衛,嘴裡發出絕望的嘶吼:“不要搶走素素,我不能失去她!不能!”
“啪!”
另一名護衛一掌拍在白璟的臉上,這才叫他有幾分正常的反應。
護衛跪在白璟身側:“公子,少夫人需要您!請您務必振作!”
白璟這才醒悟,他看了看狼狽的自己——他果然是懦弱的,承受不了失去親長兄弟的痛,亦在此時擔不了任何事。
從頭至尾,他都是懦弱的。
在目光觸及護衛懷裡的崔氏時,他稍微冷靜下來,傷痕累累的身軀,再次陡生一股力量。
他起身,赤腳走向護衛:“我來。”
護衛不敢拒絕,把昏迷的崔氏交到白璟手中。
剛抱起崔氏的刹那,他有些站不住,但他沒有叫妻子從手中摔落。
看著眼前這張滿是泥汙的臉,他緩緩把崔氏的脖頸抬高,臉頰輕輕貼在崔氏的發頂:“素素,是我害了你,你一定要堅持住,否則就是要帶走我的命……”
話音落下,白璟瘦削的身軀繃緊,把崔氏穩穩地抱起,赤腳順著山溝走出去。
“帶上崔將軍的屍體!”
正此時,衛驍派來的一隊人馬找到了他們。
人都是衛驍挑出來的親信,知道該怎麼做,在從護衛口中大概了解了情況後,立即展開行動將傷重的崔氏與同樣受了傷的白璟帶回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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