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類,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進退立訣,遊刃有餘。”
“四類,體大思精,殫精竭力,嘔心瀝血,身體力行。”
“五類,能屈能伸,往而能返,韜光養晦,以亡為存。”
“六類,縱橫天下,逸興湍飛,寧靜致遠,寵辱不驚。”
“七類……”
說到這裡,小傳義止住話頭。
頓了頓,他不再胡謅詞句,而是以很認真的態度與劉堯交談:“我心中的高人,論到極致便是心中存有家國天下的人,而家國天下論到極致,便是百姓柴米油鹽。”
“在這動蕩的時局,誰能保證百姓的柴米油鹽,誰便是那令人敬仰的高人。而我的曾祖父,曾經便是一位高人。”
說完,小傳義奪過劉堯手中的枕頭與被子擺好,認認真真地躺了下去。
似乎於他而言,睡覺不是累了便歇的本能動作,而是一種神聖的事情。
他對睡覺休息持有認真的態度,一如他認真吃飯,認真學習,認真成長。
劉堯反複咀嚼他的話半響,忽然歎了口氣:“原來做高人這麼麻煩,本王還是不做了。”
見小傳義已然入睡,一雙手露在外邊,他皺著眉頭把被角拉上,嘴裡嫌棄嘟囔:“小屁孩兒,成天老氣橫秋,嚇唬誰呀?要是再這般無理,本王誅你九族!”
劉堯甩開書本,興致缺缺地準備回房,一整日都和這小屁孩兒較勁,累得他眼睛都無法睜開。
夜色幽深,梅香浮動。
四下裡已是不見一人,連巡邏的衛隊都不常經過,隻餘幾株沉巍不語的梅樹,在暗夜微光中花枝隱隱。
忽而幾聲衣袂浮動的聲響,隨即又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鬼?”
這個毛骨悚然的猜想,令劉堯頓時駭得魂飛魄散。
一陣寒栗攀爬脊背,劉堯脖子一縮,額上浸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他雙手用力抬舉大腿,想要挪動腳步。
可驚懼已如沉重的石塊,緊緊纏住他雙腿,令他根本動彈不得。
“嗯……”
一聲輕哼,把肝膽俱裂的他神思拉回。
剛想做出反應,一塊石頭便砸了過來。
石頭擊中肩頭的刹那,黑暗深處傳來一聲嬌叱:“誰?!滾出來!”
劉堯捂住疼痛的肩膀,卻是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原來是小豹子,他還以為是鬼呢!
可嚇死他了!
“死丫頭,竟敢襲擊本王,你想被誅九族是不是?”為了掩飾他被嚇到的緊張與尷尬,劉堯決定先聲奪人。
眼前火光閃過,白琇瑩的麵頰於黑暗之中顯出,隻是眼角眉梢,隱隱裹挾惱怒:“九殿下大半夜不睡,怎麼像孤魂野鬼一樣在院中遊蕩?”
提到“鬼”字,劉堯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而他這份恐懼,卻被白琇瑩儘收眼底。
劉堯惱羞成怒:“先聲明,本王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才害怕鬼的,實在是你長了一副鬼樣子,看著嚇人。”
“呼!”白琇瑩吹滅手中的火折子,發出幽幽的笑聲。
那笑聲在極度的安靜之中,仿佛地底深處傳來,又似四麵八方飄至。
劉堯“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轉身抱住身旁的柱子,瑟瑟發抖。
但為了不在白琇瑩麵前丟人,他緊緊咬住牙關,才不至於發出驚懼的哀嚎聲。
白琇瑩聽著他呼吸越變越急,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她吹亮火折子,照亮她美麗精致卻分外扭曲猙獰的五官:“九殿下,你不覺得涼麼?怎麼沒有看清就抱了上去。”
“啊……鬼啊!”劉堯嚇得吱哇亂叫,拔腿就跑,仿佛真的見了鬼一樣。
白琇瑩捧腹大笑,適才陰鬱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膽小鬼,就這膽子還天天嚷嚷著誅九族。”
“啪!”忽然一隻冰冷的手拍在白琇瑩肩膀之上,她悚然一驚,手中的火折子跌落雪中,閃了閃便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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