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風日暖。
沈裕拜彆王耳,帶著包袱下山,掠過湖麵,最終抵達河畔。
等啊等,一條船都看不見。
王耳隱居的山林偏僻,偶爾才有一兩艘迷路的船踏足。而他每月初一下山,因是熟客,曲澶一早就撐船等著。
“糊塗了。”
搖搖頭,他折兩根青竹,一根作舟一根作槳。竹竿落水,腳落中間,青年握著船槳往後一劃,緩緩前進。
一盞茶功夫,又碰見船家。
端州河網密布,日常出行靠船,鄉間百姓除種植桑外,多撐船維持生計。
他摸出幾枚銅錢登船。
不多時,“醉客居”的旌旗迎風招展……
虞國,瓊城。
一隻巴掌大的青雀翱翔天邊,忽的像利箭一般衝刺,咬住空中一隻比它大幾倍的老鷹。
老鷹掙紮片刻,眼睛就不轉了。
青雀歡歡喜喜叼著,獻寶似的送到一人腳邊:“啾啾~”
“臟,遠點。”
那人高瘦挺拔,渾身籠罩於黑鬥篷裡,戴兜帽,蒙麵具。聲音宛如琴弦輕撥,低沉磁性,偏偏語調平靜無波,像是裹著極地寒風,淡漠極了。
太陽毒烈,驅不散他周身的冷意。
“啾啾~”
青雀喪氣扇動翅膀,嫌棄一腳踢開老鷹。忽的,一隻白鴿驀地俯衝,正好落到鬥篷人肩膀上,伸出腳脖子。
上麵掛著一圓筒。
他隨意解開,漫不經心的眼神驟然一變,狹長鳳眸半眯:“拿亡者作文章,有人嫌命長了。”
望一眼麵前宮殿,鬥篷人扭頭便走。
“走,回盛國。到衡州瞧一瞧那上躥下跳的‘曲鈺’。”
虞國皇室跟縮頭烏龜一樣躲在皇宮,裡麵有兩位宗師境強者守著,想要繼續獵殺有點難度,假曲鈺來的正好。
降一降怒火。
青雀一翅膀扇飛白鴿,重新回到自己的寶座......
沈裕下山已一周,期間帶著烤鴨回一趟深山,可惜,人去樓空,不知王耳到哪裡周遊了。那天,青年盤腿坐著蒲團,闔眼傾聽。
蟲鳴鳥叫,清風拂麵,一縷墨發微掃脖頸。
沈裕視野裡一片黑暗,不消片刻,一座茅屋憑空出現,隨後是草地,野花,青竹......
最後出現一位踏木屐的老者。
那時剛搬到山裡。
日子很苦,天天練劍紮馬步,費儘心力卻不見成果。他像是一名貪慕劍名浮華的過路人,揮舞著小拳頭天天叩著劍道的門。
可惜,不得章法。
人一閒著容易胡思亂想,他曾思考自己是不是練武的料子。可是,稍一想到放棄,動力又源源不斷......
他的字典裡沒有放棄。
王耳常常拎著酒葫蘆看他練習,喝一口打一個嗝,常常說著就酣睡。
“劍道無形,從心順意。宗師高手說什麼大道至簡,那是由繁入簡。你在劍術一道隻算小蝦米,偶窺一縷光,而不是光的主人,彆想一口吃成胖子。”
“現在,忘掉感悟,從紮馬步開始練習......”
日複一日,風雨無阻。
而平凡普通的日子裡,那扇堅固的大門,悄然敞開,歡迎著新手。進門,懸崖陡峭,一位位神仙在天上飛。
爬吧,爬啊爬。
“摒棄雜念,氣沉丹田。”
聲音落地,青年不知何時站起。風聲鼓動雪袍,颯颯作響,玉簪青絲煞是好看,
他輕描淡寫出劍。
劍尖畫出一弧度,周圍鳥鳴停滯瞬息,又繼續叫著,好似剛才隻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