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她一向溫和孝順的兒子,這般疾言厲色地同自己講話。
為的卻是個不中用的廢物。
薑柔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思議:“旻兒,你剛剛……是在嗬斥母後嗎?難道母後哪句話說得不對嗎?當初若不是她不爭氣,母親又怎會輸給林氏那個賤人?!”
“是男是女又如何?不都是從母親你腹中出來的嗎?父親變心,又怎會為了一個孩子回心轉意?”
祁旻被祁桑亂了心神,字字句句皆帶了刺:“便是如今,明知林氏背叛,生下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父親不依然對她心心念念不死心嗎?”
這下輪到了薑柔麵色驟然慘白。
她愣了片刻後,忽然瘋了似的開始從書架上抓起竹簡對著他們打砸了過去,尖銳淒厲的咆哮聲恨不能撕破人的耳膜。
“好好好,你們一個一個就是這般回報哀家的養育之恩的!白眼兒狼!賤胚子!!都去死!!都給哀家去死啊啊————”
祁旻轉身將祁桑護在了懷中,用後背擋下了幾個砸向他們的竹簡後,忽然拽著她手腕直接將她帶離了禦書房。
祁桑一路踉踉蹌蹌,被祁旻直接帶去了禮部。
他直接揮手趕走了前來請安的禮部大臣,踢開了其中一扇門,入眼所及,大片大片繡工精湛的紅綢緞,金色的‘囍’字在日光下明晃晃地照著人的眼睛。
祁旻一件一件打開那些寶石鑲嵌的黃花梨木櫃,光是嵌東珠的珠玉翡翠就整整一排,而後貂皮、羊皮製成的禦寒袍子同樣占了一大片、綾羅綢緞、紫檀家具、金銀首飾……
這間屋子占了尋常屋子七八個之大,大紅的綢緞就那麼蔓延在目光所及的最遠處。
“知曉你懷有身孕,哥哥便命人緊趕慢趕地為你布置嫁妝,哥哥是想謝龕死,可你既同他有情,又懷有身孕,哥哥還能如何?殺了他然後讓你恨我嗎?”
祁旻鬆開了她,後退數步:“如今桑桑既厭倦了哥哥,這十裡紅妝你便帶走吧,婚禮……哥哥就不去了。”
祁桑僵在原地。
默默半晌,挪過去重新牽起他的手:“哥哥……”
他的手還在抖。
她便更用力的握緊了幾分:“是我說錯話了,哥哥不要傷心。”
祁旻看著外頭明晃晃的日光,好一會兒,才道:“你既擔心我奪了他的實權,那便在內廠總督的名號之上,再以剿匪之功給他個從二品的奉國將軍一職,張貼皇榜昭告天下之時,也能以將軍之名迎娶長公主入府,奉一段佳話。”
原來他這一個月來已經在為她的婚禮做打算了。
祁桑想到一個月前,她同他說的那些話,字字恨不能變成針,全數往他心口裡紮。
原以為他該是還在氣著的,又怎會考慮她腹中孩子會不會一日日變大。
她晃了晃他手臂,仰頭去看他。
祁旻卻要甩開她:“鬆手,如你所說,我公事纏身,還要去處理。”
“那我改日再來尋哥哥。”
她繞著他走了半圈,繞到他正麵,難得露出個笑臉:“我改日再來,不故意挑她在的時候,不給哥哥添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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