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府自是不用說了,祝儀滿麵愁雲,夫人更是在祝貴妃的攙扶下一度哭到暈厥,央求皇上給自己的小女一個說法。
這之中唯有大理寺卿陸西陵是帶著妹妹來謝罪的,但眼瞧著那幾家鬨得正凶,便也隻好保持沉默。
陸西溪明顯是回家後又挨了一頓打,坐都坐不穩,不停地挪動屁股,也是哭得稀裡嘩啦。
龍椅之上,祁旻穩穩地端著一盞茶,不緊不慢喝著,任由他們七嘴八舌地哭訴個沒完。
然後又在一瞬間鴉雀無聲。
他眉梢挑了挑,不動聲色地將茶盞放到桌上,問了句:“謝總督怎麼得空過來了?”
謝龕今日著了一件青色長袍,大約是剛剛從廠獄過來,一身戾氣尚未消散,走動間衣擺處露出幾處濺落的血跡,看得人心驚肉跳。
那健碩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仿佛連外頭的日光都被遮掩去了大半。
像豔陽高照的夏日轉瞬間被黑雲壓頂,撲麵而來的狂風裹挾著驟雨,打得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共親王夫婦一見到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麵色大變,猛地就站了起來怒目而視。
“聽聞昨日京城裡鬨了誤會,本督近日恰巧無事,便過來旁聽一番。”謝龕在議事廳正中央站定,隻俯身行了個禮。
這對他而言已是改變,內廠總督曆經幾任帝王,從來都是特權在身,見聖上不必下跪,甚至連基本的禮節都可一應免去。
“長公主呢?!”
祝儀憤然道:“此事長公主既是主犯,自當前來聖上麵前請罪,怎麼?昨日氣勢猖狂,恃權行凶,如今知道觸犯了我大祁律法,害怕了,縮在公主府不敢冒頭了?”
“皇上,妾身這妹妹自小便沒吃過什麼苦,如今長公主同山匪勾結,令妹妹驟然遭此淩辱,可叫我們祝家日後如何在大祁立足呀……”
祝貴妃哭哭啼啼地抹眼淚:“皇上一定要為妾身做主啊,嗚嗚……妾身如今連活都沒活下去的勇氣了……”
共親王立刻火上添油道:“既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長公主自然不該例外!同山匪勾結可是要抄家殺頭的大罪!”
國子監司業也立刻點頭表示讚同,言之長公主行事過於狂妄,給皇室抹黑,如不嚴懲,大祁律法將形同虛設。
祁旻在他們激烈的言辭間始終平靜如一汪湖水。
他淡淡看向謝龕:“關於大祁律例,謝總督應該比朕更清楚些,此事依謝總督看,該如何處置?”
他話音剛落,祝儀便猝然起身:“皇上,您怎可將此事交給謝總督?”
祁旻側首看過去,緩緩反問:“為何不可?”
“因為他……”
祝儀噎了一下,到了舌尖的話愣是沒說出來。
哪怕全天下都知道這謝總督跟長公主有一腿,隻要他們一日不光明正大地在一處,旁人就沒那個膽量置喙一句。
說了,那就是汙蔑長公主清譽,輕則入獄,重則砍頭。
顯然祝貴妃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幾乎在他說出那三個字的同時惶恐地喊了一聲‘父親’。
祝儀憋得麵色一陣青一陣紫。
謝龕摘了手套在指間把玩著,涼涼道:“既是事關重臣之女,此案自當細細查問一番,不如這樣,將一乾涉案人等全數緝拿歸案,關押進廠獄,此事本督親自審問,一定給各位一個公平公正的處置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