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邊說邊跑得飛快,噔噔噔地上樓梯,生怕被身後一隊帶刀護衛給砍了。
一行人上了二樓,左拐,便直衝著最裡麵的清歡閣走去。
祁桑乖乖低著頭,婢女姿態跟在謝龕身後,略過一排排的聞香閣、品雅閣、揉情閣等等,能依稀聽到裡麵女子同男子調笑勾搭的聲音,甚至有的床板都在咯吱作響。
這才不過巳時。
雖說是冬日裡,也不用忙於農忙耕種,但此處多山林,少農田,想來便是春秋兩季認真勞作了,也不會有多少收成。
照理說,這般缺衣少食之下,他們便是冬日裡也該一早起來上山打獵,囤積糧食才是。
但看眼下這光景,本該戌時才熱鬨起來的青樓,竟是習以為常地日夜不停接客。
說明這裡的男子白日夜裡應是都很有空閒的。
他們靠什麼養家糊口?
這邊她正沉思著,那邊老鴇已經推開了清歡閣的房門。
祁桑沒有進去,站在門外往裡麵瞥了一眼,看到一個女子上身隻穿了件肚兜仰麵躺著,腰際以下蓋了條被子。
她看到一隻垂於床榻邊沿的纖細手臂,隔著這麼遠都能感覺到那細膩雪白的肌理,搭著幾縷潑墨般的長發。
心在一瞬間揪了一下。
京中女子常年久居閨閣,又擅重金求問保養的秘方,自然是個個水靈雪白,千嬌百媚。
但後天再如何求醫問藥,卻是沒有一人比得上存煙那般冰肌玉骨。
這是祁桑見過的第二個,這般的嬌嫩雪肌。
她床榻邊緣跪了個龜奴,穿著粗布衣衫,模樣清雋乾淨,不像是那種常年乾粗活的糙漢子,倒更像個飽讀詩書的斯文人。
大約是心疼那姑娘,他手裡拿著濕帕子,正低著頭幫她細細擦拭頸間的汗濕。
房間裡充斥著男女歡愛過後的味道。
顯然,那恩客剛剛離開沒多久。
謝龕在裡麵發了大脾氣,怒聲質問老鴇那人是誰,要雲笙追上去將對方千刀萬剮了。
老鴇嚇到麵色雪白:“大人可不能冒險,那位便是山上的寨主,彪悍凶猛,曾徒手打死過一隻雪豹,且山上賊匪眾多,大人若貿然行動,怕是要將自身置於危境之中了。”
謝龕餘怒未消,大步流星走過去,一腳將一旁的龜奴踹翻在地:“滾開!”
而後半個身子都探入了香榻之上,滿目心疼道:“清歡,是本督失策了,本督前日就該直接帶你走才是……”
他話音剛落,樓下忽然一陣喧鬨之聲。
依稀夾雜著男女驚恐的‘走水啦——’‘快跑啊——’的叫喊聲。
雲笙幾步走到欄杆處,往下一看,不過轉瞬間已是濃煙滾滾。
“主子,著火了。”他立刻折返回來回稟道。
祁桑低垂著眉眼,以袖掩鼻,慌忙抓緊雲笙的衣袖,哭求道:“大人救救奴婢,奴婢好生害怕……”
謝龕一瞬間要看向她的動作僵住。
——那麼好的演技,彆荒廢了。
他隨口調笑的一句話,她竟真記往了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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