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戌時至,謝龕一身戾氣尚未收斂,裹挾著濃重的血腥氣出現在了院子裡。
祁桑正在給她的花樹澆水,聽到動靜偏頭看了過來。
“扶風,去燒個水。”她說。
扶風領命出了院子。
謝龕摘下手套丟到一邊,在赤麗桃花樹下站定:“不是要你申時之前回府?”
“我這不是想著你今日應該是抽不出空回總督府了,又瞧著你將院子布置得這麼漂亮,不住幾日多可惜。”
冠冕堂皇。
她若是哪日真能乖乖聽話,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院子裡煮著茶,月光很亮,幾乎將整個院落都照的亮如白晝,連點燈都省下了。
謝龕在禪椅中落座,接了她親自斟的茶:“可還滿意?”
“滿意。”
祁桑笑道:“咱們今夜在這兒住下吧?鋪的新曬的被子,鬆鬆軟軟瞧著便暖和,明早我再給你做早膳。”
又是澆花,又是品茶,還有興致做什麼早膳。
謝龕拿眼尾餘光打量她:“怎麼?聽說要去皇宮做娘娘了,這就迫不及待了?”
“嘶——”
祁桑搖搖頭:“這怎麼還冤枉人呢?我瞧著像是那貪圖富貴的人麼?”
她抬手間,腕間溫潤的軟玉在月光下晃著淺淡的光。
謝龕握住她微涼的小手,細細瞧著:“是好看,庫裡還有幾塊上好的翡翠,回頭再叫工匠打了送來,喜歡哪個就戴哪個。”
“這不大好吧……畢竟是要做娘娘的人了,不好收謝總督的禮啊……”
“……”
謝龕挑眉,給她氣笑了:“祁桑你本事見長,說說看,什麼想法?”
祁桑將軟墊拿過來,在他身邊坐下,麵上平靜無波:“還能什麼想法?眼下大雍朝所有百姓都在眼巴巴地等著救贖,我是能做法下雨麼?還是能停戰止戈?這兩個能真正救百姓於水火的事情都做不到。”
“所以?”
“所以啊,所有人都在等你謝總督衝冠一怒為紅顏,隻要你出手攔下了這件事,那麼被饑餓、貧窮、戰爭所折磨的百姓們自然會將憤怒全數傾瀉在總督府,得民心者得天下,一旦有人打出清君側的旗號來,而皇上也有意要與你一較高下,到那時你將腹背受敵,日子難過咯。”
謝龕斂眉飲了一口茶:“繼續。”
祁桑笑眯了眼睛:“所以啊,不如我去做我的皇後,你娶你的長公主,這日後你還得喚我一聲弟妹呢,我們四個好好過日子。”
越說越離譜。
謝龕以三指捏上她的下巴,強迫她仰頭迎合上自己:“一個年紀輕輕便被權力牽著鼻子走的皇上,他連自己的皇位都坐不穩,如何穩住後宮?你也不怕自己折在裡頭。”
祁桑臉上的笑意淡了。
是啊。
這大雍朝亂成這個樣子,人人自危,人人又極儘奢侈,又有誰真正想過救黎民於水火?
似乎……
隻有她那個已經去世的兄長。
他心懷天下,恭謙下士,整頓流民,撫恤百姓,二十七歲都尚未娶妻生子,一生心血傾注於守護大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