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條銀光點點的河,蘭雪一眼瞧見那輛熟悉的馬車,一張俏臉便染了粉紅的光澤,對身後婢女道:“無事了,你去賣糖人兒對麵給我買下那個簪子吧,就先前我看上那個。”
說著從袖口掏出了銀子將她打發走了。
見婢女消失在人群中,蘭雪轉身提著裙擺匆匆走過拱橋,一挑簾帳便上了馬車。
“姚公子,奴家還以為您今夜要失約了呢……”她嬌聲抱怨了一句。
黑暗中傳來女子輕柔的笑聲:“怎麼會呢?自是舍不得蘭雪你的。”
一句話,僵住了蘭雪整理鬢角的動作。
她在黑暗中睜大眼睛,努力試圖辨認對麵人的輪廓:“你、你……你……”
“一邊是薛尚書的愛妾,一邊還能勾著姚法生的魂兒,蘭雪啊,你可真給我這主子爭氣。”
“主、主子……”
蘭雪頓時如遭雷擊,不敢再坐,哆嗦著身子跪下去:“主子,您……您饒了我……您饒了我這一次好不好……”
“好端端的,怎麼說這話呢?”
馬車內,扶風吹亮了火折子,點亮了手中的那隻貓咪花燈。
朦朧燈光將狹窄的空間照得暖亮一片。
蘭雪顫抖個不停地下巴被挑高,祁桑欣賞著她額間的花鈿,嘖嘖兩聲:“是好看,鳳棲梧桐……我們蘭雪心氣兒還真高。”
“主子……”蘭雪眼睛裡蓄滿了淚,惶恐不安地叫她。
叫什麼呢?
主仆三年,她雖是主子,卻從未對她打罵過任何一句,便是平日裡哪裡做得不對,頂多也就是說教兩句。
便是當年她決心同姚法生他們同歸於儘,她於冰天雪地中跪拜過後,棄主而逃,她都不曾追究過什麼。
想活下去不是什麼錯,她不想陪她死也不是錯。
可為什麼?要為了博得薛義跟姚不辭的寵愛,背刺她這個原本的主子。
“蘭雪,我對你不好麼?”
她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柔軟的下巴:“我買你回府前,你衣衫破爛被親生父母拖著要賣給窯子裡,給最下等的人玩弄,當時你哭著拽著我衣擺時是如何說的?”
蘭雪眼淚撲簌簌落下來,一聲不吭。
“你說若我買了你,此生你給我做牛做馬,生死都是我的人,絕不辜負。”
“蘭雪,你該知道我睚眥必報的性子,既是爬上了薛義的榻,安心享你的主子福氣便是,又何必急於求成踩我上位。”
“你怕什麼?你怕我收拾了範氏、曹氏、黃氏,如今回來後會繼續收拾薛氏跟姚氏,毀了你的鳳凰夢麼?”
“所以你乾脆先發製人,告訴他們府中或許有我的人?”
馬車一直在晃動。
周遭已經聽不見半點人煙的聲音了。
蘭雪不知道她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裡,巨大的恐懼叫她不住地磕頭求饒:“主子,蘭雪一時鬼迷心竅,主子您饒了我……看在蘭雪儘心儘力伺候了您三年的份兒上……主子您饒了我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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