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拍拍裙擺起身,一抬眼,就看到長廊裡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油紙傘沒收就被丟到了一旁,謝龕還穿著黑金相間的蟒袍,不知道是從哪裡回來的,大清早的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極重的煞氣。
他身後,長公主目光在祁桑跟周獻之間轉了一個來回,最後落在了琴桌上的曲譜上:“那是什麼?”
周獻慌忙起身,似是生怕惹她誤會,於是忙解釋道:“謝總督長公主莫要誤會,下官同祁姑娘不過閒來無事聊了幾句琴藝,並無任何逾矩。”
謝龕抬手。
不夙忙弓著腰身上前,拿起那琴譜便奉了上去。
琴譜上詳細地寫滿了指法、弦序、音位,筆跡不同,一個橫平豎直工整端方,一個娟秀圓潤柔軟流暢,穿插錯落著糅合在一處。
紮眼。
雨水沿著屋簷滴滴答答落下來,湖麵一圈一圈的漣漪蕩著盛開的荷花。
水榭內一時死寂一片。
謝龕就那麼細細瞧著。
他不說話,水榭內一眾主子奴才也都不敢吭聲,就那麼默默低著頭。
祁桑直覺誰先開口說話誰倒黴,索性也乖乖閉嘴。
周獻卻是被這股越來越壓抑的氛圍逼得麵色泛白。
他看向長公主,卻不見長公主有任何為自己辯解的意思,於是硬著頭皮道:“謝總督,下官屬實隻是同祁姑娘閒來無事打發了一下時間……”
他自然是聽說過總督府的傳聞,聽說過謝龕給祁桑撐腰,連滅範氏、曹氏、黃氏三門,甚至連皇親國戚的孝陽王府的世子如今都還被關在廠獄裡不知生死。
哪怕如今外界傳的都是他同長公主,可既然這祁姑娘今早還是從主寢殿走出來的,那應該代表著她依舊盛寵未衰。
他越想越害怕,壓著呼吸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謝龕隨手將琴譜折了放進衣袖裡,而後對祁桑伸手:“過來。”
他麵上看著平靜,可平靜裡又分明掩著些叫人心驚肉跳的情緒。
祁桑不是那麼想過去。
但她也沒那個膽量當眾拂了謝龕的麵子,於是乖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甚至已經悄悄做好了被他生生擰斷手腕的準備。
……雖然並不知道為什麼,但謝龕眼睛裡的陰鬱情緒實在太嚇人。
誰知冰涼的小手落到那溫熱寬厚的手心,他也隻是力道不輕不重地收攏了五指。
“帶你去用早膳。”他說。
不夙回過神來,忙扯過身後小太監手裡的油紙傘撐開,一路踮著腳尖為他們撐傘。
一眾奴才隨著主子們離開。
水榭內很快隻剩下了周獻與沈茶。
周獻低著眉眼:“長公主……”
“無能!”
沈茶目光冰冷,一字一頓:“你連一個寄人籬下的落魄貴女都攀不上,還妄想高攀本宮麼?!收拾東西,滾回你們周府去!”
話落,拂袖而去。
……
謝龕身高腿長,走一步祁桑幾乎就要追三步。
於是鵝卵石鋪就的小徑處,就出現了一幅雨中男人漫步,而身邊小女人則在跑步的古怪畫麵。
“你慢些。”
祁桑整個人幾乎都是被拽著向前走的,實在攆不上,終於忍不住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