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覃任由她打量著,接著道:“祁旻是軍中主帥,光芒萬丈,你那爹爹的將軍名銜太虛無了,不論皇城還是邊境,整個大雍朝誰人不知祁旻?又有幾人在提起北伐大軍時會記起一個祁華章來?他貪功冒進,不顧祁旻阻攔要去化骨山剿匪,掉入了賊匪與京中權貴們聯合設計的圈套中,彼時……祁氏的大部分兵力還在同北狄蠻人奮戰不休,根本調不出多少兵力來救他。”
“一邊是蠻人入境,一邊是血脈親情,你那祁旻兄長可是好一番掙紮,不得已才暫時將兵力交給了我,帶一眾心腹親自去營救你那不成器的爹,這後來嘛……”
祁覃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玩味道:“祁旻身死,還真挺出乎我意外的,畢竟他既是去了,應是心中有所打算的,可偏偏就是死了呢!或許……是內閣一派的人的確派出了不少人吧,才令他身陷囹圄無法脫身。”
他說著,忽然挑眉瞧她:“我聽說,祁旻死後第四日,你曾拖回來一個血人,若我猜的不錯,你應是得了消息去了一趟化骨山吧?幾乎折進去了所有祁旻留給你的護衛,卻隻找到一個隻剩一口氣的人,怎麼?最終也沒能從他口中得到一點消息麼?”
他滔滔不絕,對麵人卻安靜到像是已經魂魄離體。
這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聽到關於那夜的一點消息,雖是早有準備,卻依舊難過到哽咽不能言語。
要怎麼釋懷呢。
好像不論兄長是因何去世的,她始終都無法接受。
日光剛剛好,從打開的窗子裡落進來,灑在她白淨的側臉上,柔柔的一層暖光。
祁桑微微仰著頭,眼底的淚卻怎麼都流不回去。
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無措又茫然地坐在那裡,就像多年前被趕出家門後,眼含淚花地蜷縮在台階之上一樣。
她好像變了許多,又好像一點都沒變。
祁覃單手托腮瞧著她,沒什麼誠意地安撫:“彆傷心啊,你要實在難受,我倒是不介意你繼續將我當做弟弟的,一個是哥哥,一個是弟弟,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彆,對不對?”
祁桑收回目光,卻沒看他,直接仰頭將已經冷了的茶飲儘,起身走了。
扶風自然也立刻跟上。
護衛挑簾而入,見祁覃正閒適地品茶,透過二樓窗子看著主仆二人離開的身影。
也不知這背影看起來有個什麼意思。
“主子,您同她說這些做什麼,她先前壞您好事,便是趁機殺了……”
“嘶——”祁覃蹙眉,不耐煩了。
護衛一窒,噤了聲。
“沒必要同她鬨得太僵,畢竟這三廠不好惹。”
又過了一會兒,眼瞧著祁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內,他這才收回目光,沒什麼正形地道:“左右祁旻之死同咱們沒什麼關係,她恨的也不過是自己的親爹娘,回頭待老東西一死,祁家的兵力還是我的。”
護衛覺得這解釋太過牽強。
但也隻敢在心中嘀咕,嘴上還是應和著:“主子說得是。”
……
出了京城,走了不過半日就到了南山腳下。
此番出行,謝龕帶的護衛不算多,倒是錦衣衛來了不少,不過全都穿了便服,瞧著跟尋常百姓差不多。
隻是越靠近山腳下,蕭陸的麵色就越差。
周遭陸陸續續地都是人,大部分手中都挎著個籃子,籃子裡裝了不少用來焚燒的香同紙錢。
“這兩日有廟會,很熱鬨,聽說上山的路上還有很多賣吃的的。”祁桑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