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溫柔,似一縷縹緲淺淡的煙霧,纏纏繞繞地鑽進心窩子裡去。
花言巧語。
謝龕想,她分明在花言巧語。
可那又如何呢?他既然愛聽,就由著她說好了,說多少花言巧語都行。
邢守約闔眸,卻再無眼淚可落。
他扛得住鞭子抽身,也扛得住幾日幾夜不間斷的審問,甚至父母姊妹被刀架在眼前,他都在勉力支撐著。
直到祁桑在他麵前做出抉擇。
確切地說,是祁桑替他做出了抉擇,再不需要他在情愛與親情恩義之間左右搖擺,苦苦支撐。
如今的謝龕,不止勢力遍布京中,甚至接管了鎮東軍。
自此以後,大雍朝上下內外,大半都在他掌控之中,若將來再收了祁家的將領士兵,祁桑一切想做的事,都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
……
邢氏一族被流放北疆,祁桑站在城牆之上,目送著那長長的隊伍漸漸在眼前縮小成螞蟻。
有那麼一瞬,她甚至是羨慕他們的。
遠離這個陰暗、凶殘、嗜殺的京都,一族遷徙,富貴不再又何妨,隻要重要的人在身邊,去哪裡都好。
夏日的風夾雜著幾絲燥熱,拂過麵龐,似兄長掌心乾燥的溫度。
“主子。”
扶風站在身後,遲疑道:“總督府傳來話,問你今夜要不要過去。”
祁桑沒回答,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府中可有動靜?”
“昨日夜裡,有人悄無聲息地進去探了一遍,很小心,所有書冊花瓶都放回原位,若非細瞧,幾乎難以察覺。”
祁桑聽得直冷笑:“那麼大一筆寶藏,任何人都是要垂涎三尺的,可惜啊,祁覃下手太早,兄長身邊親近的幾個人都死了,他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寶藏之事先是在京中傳開,後來內閣不斷派人前去打探,祁覃父子才知曉此事,奈何再想尋個祁旻近衛之人拷問一番卻也為時已晚。
“我那威風凜凜的將軍父親呢?”她忽然問。
扶風:“將軍久未歸家,這幾日除了接待一些前來道賀的客人之外,日日都同他那側室在一處。”
祁桑‘嘖’了一聲:“瞧我,那些個外人都前來給他道喜了,我這個親生女兒竟然忘記表示一番了。”
頓了頓,她忽然道:“你去總督府回一句,要他請一些個朝中重臣去一趟將軍府恭賀一番,今日我興致好,席間會為他們撫琴幾曲,……對了,祁家那些個身份貴重的族中長老們也一並請去了,身為他的女兒,這接風宴可不能寒酸了。”
扶風去回了話。
祁桑就靠著城牆吹風,手指輕叩堅硬的石麵,似是在思忖什麼,又似是在單純的閉目養神。
過了沒多久,總督府的人又來了。
謝龕的原話是——本督現在有些餓,沒力氣安排什麼接風宴。
祁桑歎口氣。
先前倒是瞧不出來他還是這般好色之徒,同睡一榻之時不也能安分地一人睡一側麼?
如今她不過是鬆了個口,他就這般按捺不住地要同她枕上折騰一番了。
行吧,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她既要利用他,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就當被狗咬一口,咬咬牙就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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