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走於夜色中,馬蹄噠噠聲響踩在青石板上,傳來一聲一聲的回響,越發顯得長街空曠。
已是戌時,各家各戶這會兒都已經回家睡下了。
祁桑喝了幾杯酒,後勁上來,靠著馬車昏昏欲睡。
腦海中似乎劃過幾聲尖銳的聲響,她迷迷糊糊睜眼,努力聽了會兒,耳畔隻有空蕩的馬蹄聲。
“不夙,剛剛那是什麼聲?”她含糊著問了聲。
隔著一層車簾,不夙隻道:“姑娘聽到什麼聲音了麼?”
“沒有嗎?”她狐疑皺眉。
“不夙未聽到,許是姑娘做夢了吧。”
“哦……”
祁桑按按抽疼不已的眉心,又靠回去閉目養神。
沒等睡著馬車就停了下來,不夙挑開車簾道:“姑娘,到了。”
馬車內鋪著一層狐皮,又擱著條氅衣,祁桑蜷縮在氅衣裡睡了半路,雙頰被酒氣熏染成粉色,身上熱乎乎的,這會兒一出去,夜風雖不似冬日裡那般刺骨,卻也猶帶寒意,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不夙立刻上車取了氅衣過來給她裹上。
氅衣長度剛剛好垂至腳踝,似是量身定做的一般,但祁桑這會兒頭暈得厲害,走路都有些飄,哪裡還注意得到這些。
不夙忙上前攙扶著,生怕給她摔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堵牆,祁桑腦袋磕在牆上,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要摔倒,又被一隻手穩住腰身。
謝龕將毛茸茸的人兒扣在懷裡,食指中指挑起她下巴看了眼她醉眼朦朧的樣子,‘嘖’了一聲。
不夙表情訕訕地:“不夙已經提醒過姑娘不要貪杯,主子還在府內等著……”
祁桑身上酒氣並不重,應該喝的不多,隻是酒量太差,幾杯都扛不住,醉成這個模樣。
謝龕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寢殿走去:“備熱水。”
夜裡祁桑起了燒,一陣冷一陣熱,渾身沉沉的像是被灌了沙子,呼出的氣都是燙的,翻來覆去的折騰。
不一會兒寢殿的門便被推開了。
謝龕肩頭披著氅衣來到榻前,俯身試了試她額頭溫度,便將連人帶被地抱回了自己寢房。
不夙帶禦醫匆匆趕來,一眼看到榻上被謝龕抱在懷裡的女人,驚得立刻匍伏在了地上。
不夙哪裡由得他打哆嗦,連拖帶拽地拎到榻前,禦醫腦袋低著,一眼不敢看,隻扯了條紅線試脈,匆匆道了句隻是著了風寒後,便匆匆退下去抓藥熬藥了。
不夙自然也不敢多待,將門關了後便候在了外頭。
發了燒的人因為不適縮成小小的一團,腦袋枕著謝龕的胸膛,含糊地囈語,一直掉淚。
“哥哥,還要多久啊……”
“開春……開春能回來麼……”
“牆角的玉蘭花開了……哥哥……哥哥你說好……會、會陪我看玉蘭花開的……”
“我恨你!恨你!為什麼連你也總是……總是留我一個人……”
“為什麼要怪我?是你!是你作繭……自縛!他不再愛你是我的錯嗎……母親……我不是你親生的嗎……我不是你的……孩子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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