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紅葉大哥嗎？稀客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來，兄弟我這可是廢品回收站，地方是臟了點，東西是亂了點，人也少了點，但是自己養活一家人不成問題。”看著自信腰杆挺得筆直的棒梗，紅葉的氣勢立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了下來，想到幾個兄弟也快到而立之年了還是街遛子，身無分文，之前出來時有一個叫二爺的老炮來招攬過他，但是紅葉知道二爺在道上的名字不好，聽說以前曾經投靠過小本子，有過前科，所以二爺基本很少有小弟，身邊的都是一些酒囊飯袋，但紅葉還是有底線的，咱雖然是個混子，但我也是愛國的人，怎麼能幫漢奸狗腿子辦事！呸，我就是餓死，死在王府井死在西單也不會給什麼二爺作事，棒梗雖然玩米田共，還算不是佛爺，人家棒哥是在國營大廠倉庫當管理員的，隻是犯了錯才進去的，誰不會犯錯？我當年要不是犯錯我能混成這樣，好漢不提當年勇，還是先解決兄弟們的溫飽問題，沒事的，你們聽我的，和劉光天劉光福二兄弟住在一個院的人能差到那裡呢？！對身後幾個兄弟說著，紅葉還是走進了站裡。
“哎，棒哥，在看守所我們兄弟幾個叫你一聲大哥，這輩子就認定你就是我們幾個兄弟的大哥了，張大河，劉能，牛四，沈六，王強你們說是不是？”，“好！棒哥好！棒哥非常好！”五個小弟的聲音竟然能做到了統一，在這個年代當真是了不得啊，這紅葉的組織管理能力還可以的啊！王小明在店裡幫忙棒梗修理電視機，沒有出聲，其他人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默默的在觀察著站裡的動態，有係統的人就是不一樣。
“啊！這？”棒梗一時口嗨，竟然這六人真的來投靠他當小弟，當大哥一時爽，養小弟全家忙。突然來了這麼多人，他的腦子轉了一下，想到也養不活啊？正在棒梗為難之際，氣氛陷入尷尬的時候，王小明及時出現了。
“這點小事怎麼會難到棒梗呢，他隻是在想一會帶你們去哪裡吃飯，帶大夥去接個風，下個館子，畢竟你們也是難兄難弟，江湖上相遇本來就是一份緣份，我叫劉光福，我和棒梗打小就是一塊長大的好兄弟，那幾個朋友也都是我的好朋友，相見不如一塊去東來順涮個羊肉吧，我請客，順便也是幫棒梗接風洗塵，大家一塊吧，人多熱鬨嘛。”
“光福哥！”棒梗感動又激動的眼淚就要流出來，轉身去假裝收拾東西打烊，吞了一下口水又恢複了一下神態才回頭過來，“好，既然承蒙大家這麼看得起我賈梗，以後紅葉你就和這幾個兄弟在這裡幫我作事吧，明天我就叫我家的保姆小麗來這裡，她有初中文化，到時大夥一起在她那裡登記一下，我就報備給街道辦，你們幾位也算我這裡的臨時工了，工資先定十塊錢一個月，紅葉算是你們的主管，十五塊暫定，我是站長，工資二十塊，回收東西的事明天上班再細說，光福哥可是兼職的工程師，我們這小廟可請不起這蹲大佛啊！”
“棒梗彆瞎說，我也得監督你呢，現在再順便監督你們這些兄弟，記住好好工作，重新做人！”王小明終於也擺上了譜，怎麼說也是個乾部，有義務幫扶這些想重返社會的邊緣人員。
“太好了，紅葉大哥，我們也是有單位的人了，我們也是有工作的人了，我們也是有收入的人了，太好了，謝謝你光福大哥，謝謝你，棒哥！我今晚可以回家和我爹媽交待了，我張大河有出息了！”旁邊幾個哥們也是低頭不語，默默流著眼淚，家裡人對他們有偏見，親戚朋友也看不起他們，見麵都遠遠避開，鄰居更是當不認識他們，我們也是做個好人，可是沒有人給我們機會啊！本來工作崗位就不多，他們再多一個沒有冷卻時間的標識在身上就更難了。今天本來隻想跟著紅葉哥出來碰碰運氣，反正天天都是碰，不碰又能去哪呢？
“好了，你們幾個能不能支棱一點，在看守所追著我打的時候你們倒是挺硬氣的啊！”
“好好好，棒梗你想搞回憶錄，開壇說法是吧？我紅葉要不要……”
“停，光福哥在這，你不能丟我的麵子，你們不是叫我大哥嘛，那些事不準提！一個字都不行！你們還想不想明天來這正式上班了？啊！反了天是嗎？我是誰？！”
“站長好！站長辛苦了！”六人沒有約定就能異口同聲的回答，不錯，果然都是多年的好兄弟，這一波配合的不錯，棒梗知道明天怎麼安排他們做事了。
“走吧，你們太磨嘰了，我開皮卡車去，你們也坐上來吧”王小明前世可是有駕駛證的人，雖然沒有車，但在這裡有車，找光天借的，開幾次就會了。
“這可是太牛皮了，兄嘚們！”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強顯然是激動壞了，“我爸以前是廠裡的貨車司機，我從小就想開車，可惜……”，“沒事的，王強，以後跟著棒哥好好乾，麵包會有的，媳婦也會有的，汽車也有你開的。”紅葉知道他的事，過來安慰他，棒梗知道他們幾個是老搭檔了，也沒有介意，“上車吧，我坐副駕。你們幾個隨便找地方坐吧。”其實棒梗也是第一回坐，劉光天是什麼人，他哪敢攀上人家，在外頭一直借他的名頭，人家也沒有介意，弟弟劉光福還一直幫助他，唉，這恩情真是一輩子都還不掉了，人家會幫我，還不是我棒梗打小就講義氣！沒錯，就是這樣！
“真香！”紅葉發出了來自腸胃五臟六腑的感歎！他的五個兄弟早已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吃得太快肌肉組織流出來的汗水，總之就是埋頭苦乾，幾個人餓狼撲食一樣大吃猛吃，還不停喝湯。
“慢點吃，以後你們工作表現好，我還帶你們去彆的地方吃飯，我這個就愛吃好吃的東西，我們院子的何主任是大廚師，我都人被他帶壞了，經常有時間就在京城裡到處找好吃的東西吃，哪有什麼新開張的飯店，小吃攤啊，我都愛去試一試，你們隻好好好做事，以後有的是機會，吃慢點，彆拉肚子了。”王小明打算用吃來收買人心，最後說到拉肚子，在場的人都停了一下，棒梗也有點不對勁，紅葉五人組更是有點難受的樣子，這六個人好像想說什麼，又好像在回憶著什麼，王小明一時搞不懂他們幾個想什麼。
“是不是太撐了，我都提醒你們了，要慢慢吃，不要著急，也不要擔心，我一個8級工程師工資125元，想吃什麼就隨便點。”王小明說完，整個餐廳的不少人的眼光都轉了過來，棒梗紅葉幾個頓時覺得他們這一桌子金光閃閃，太有麵子了，我們幾個何德何能，居然能夠和月收入一百多塊的工程師在一起吃飯，還是人家請我們吃的，“光福哥太厲害了！”，“光福哥我敬你一杯！”，“光福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光福我家還有二個妹妹……”。
棒梗聽到這句急了“我家也有二個妹妹，我說了嗎？我二個妹妹現在還在讀中專呢！”，“不愧是我們大哥，妹妹真有文化！”紅葉轉的真快，花花嬌子人人抬，大家開始互相直接或間接介紹自己和兄弟的得意技能，場麵相當和氣，王小明也得知了他們幾人的特長，王強擅長機械改造，紅葉交際方麵不錯，家裡其實是大院的，後來出了事就出來混街麵了，張大河會畫畫他大哥是散修畫家，劉能會種花家裡人在園林所上班，牛四和沈六是表兄弟家裡有人在文物商店上班，可惜他們倆隻懂一點皮毛，二爺就是通過他們二個聯係紅葉的。
“你們說的二爺是誰？”王小明懷疑可能就是以前聾老太太說的趙二，繼續問牛四，“他經常找我爺爺去鑒定文物，我爺爺不想去就叫我去，我爺年紀大了，可是身體硬朗著哪，他說二爺的東西來曆不乾淨，可能是解放前小本子偷搶我們國家的寶物，他才不乾這種事呢，就推我出去，我懂得個屁啊，我就學到漢代後來那些我就不會了，六子比我強。”
“四哥彆亂講，你會模仿那些字畫你彆裝！我比你也強不了多少。”
“看不出來你們現在都挺謙虛的啊，平時吹的可是上天入地。”紅葉邊喝小酒邊吃幾顆小花生米調侃他倆。
“人家高材生，工程師在這呢，我們現在隻說實話。”，“對，我和六子一樣，都是實話。萬一有一天光福哥請咱哥倆幫什麼大人物去鑒寶，咱到時出了醜，就沒臉在京城混了，到時咋辦呀。”
“是這個理，光福哥，我們兄弟都交了底了，到時有什麼門路一定要關照咱呀，我們真的是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日月明鑒。”紅葉信誓旦旦的認真看著王小明說道。
“好，我都記在心裡了，我看今天就這樣，這裡還有一些剩菜你們自個分了打包帶回家吧，我要開車就沒有喝酒，安全第一，我喝的茶有點多，我去上個廁所。你們先在外麵等我一會吧。”
聽到廁所，棒梗和他們五人又是一陣哆嗦，似乎想起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哎，好漢不提當年勇……
“這位同誌，你好，不好意思耽誤你一點時間，我是剛才負責給你們做上菜的服務員，叫我方姨就好，我剛才不小心聽到了你說你是工程師，我看你還是未婚吧，我有個女兒在百貨大樓上班，身材苗條，初中文化，長得很漂亮的，我看小夥子你人很不錯，又大方，請那麼多朋友吃飯花了不少錢啊，這羊肉二塊錢一盤，光羊肉都吃了二十塊錢了呢。”
“阿姨你真是好眼光，我工作太忙確實還是未婚，這樣吧，我下個月的六號下午六點還來這裡，您覺得這個時間怎麼樣？我叫劉光福，在紅星鋼廠上班。”
“好的，小夥子，就這樣一言為定啦，阿姨我帶我女兒來等著你！”
“那我走了，我幾位朋友還等著我開車送他們回家呢。”
“哎呀不了得啊，你還會開車啊，劉工程師你可一定要來啊！記得下個月六號下午六點來這裡呀！”方阿姨一直走到店門口，看著這個會開車還是工程師，月收入達百的小夥子，心情非常的高興，劉光福小夥子你可一定要娶我家英子啊，我家女兒真的是不錯的沒有騙你的，今晚回家我就要叫她好好準備！
棒梗回家後，找來保姆小麗把今天的事商量，棒梗經曆了一些事後，對自己的能耐大概有了一定的了解，有點自知之明了，家裡頭沒個商量的人，奶奶的病時好時不好，很多時候答非所問，還好請來的保姆小麗有初中文化，棒梗平時回家經常請教她，小麗在這裡和院子的鄰居相處久了，也很喜歡在這裡陪奶奶聊天，和幾位大爺說話，有時也會幫秦京茹帶她的小女兒，還有三大爺的孫子，大家時不時也會搭把手，畢竟小麗有時候也會有點小事有點小毛病，小麗喜歡在這裡，有家的感覺，她也喜歡棒梗，這個年代的人還比較保守，棒梗也察覺到了，大膽的開始了問答模式，家裡沒個女人持家真的不行啊，要主動出擊！
“小麗，說實話，你覺得我家怎麼樣？”
“很好啊，太方便了，有一天我陪奶奶在二大爺家作客，聽光天哥說，這些設計都是港城那邊的表姐馬東梅教他的，他現在有什麼不懂的就去單位那裡打電話，她表姐經常出差住在羊城的酒店裡，光天說我們的房子就像那些酒店一樣，難怪那麼舒服，這麼漂亮的房間我太喜歡了。”小麗一邊說一邊還高興的把玩著自己的長長的頭發辮子。
“小麗你以後就住在這裡，我想和你以後就一直住在這裡。”棒梗混子的皮膚上線了，棒梗估計以前沒少拍婆子，說話直來直去的，小麗聽到後就臉紅了，“棒梗哥，我，其實我進城是想上大學去學英語的，可是我沒有錢，進城後也找不到什麼工作，後來有位好心的阿姨看我可憐，於是機緣巧合下就當了保姆，我爸是下鄉時認識了我媽，然後就有了我，後來我爸他回城了，我媽說他是英語老師，聽說他出過國，家裡麵都是大人物，爺爺奶奶什麼親戚都很厲害，我媽還在家裡照顧我外婆，我長大了她就叫我一個人出來找我爸，等找到我爸後我們就結婚好嗎？棒梗哥！”小麗說完眼睛都紅了，棒梗哪裡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我一定會找到咱爸的！這些什麼書我看不懂，哎，光福哥最有文化，他是工程師，一個月工資125塊錢的，我把書借給他，讓他看看，說不定他有什麼領導朋友知道點什麼，有可能會有人認識你爸？”
“太好了！我們家棒梗哥打小就聰明！院子裡的人都是這樣說的！”小麗激動的拿出自己住的床底下壓著的幾本英語書，這是以前他爸留在外公家的，書上還寫有他的名字，“沒錯，我家棒梗打小就聰明，孫媳婦說得對，快去找光福吧，光福這孩子老實又善良，隻有他會幫我們家。”坐著聽收音機的賈張氏在旁邊突然說話了。
“奶奶又清醒了！奶奶！我是棒梗啊，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的乖孫棒梗啊！”棒梗激動又帶著愧疚的握著賈張氏的手，仔細看著從小就沒認真看過的臉，有不少老人斑，皺紋也多，棒梗感覺臉上有一些滾燙的液體流了下來，那是眼淚嗎？我棒梗從來被打就沒有哭過，不管是多少人圍攻我，但是現在……總是失去後才懂得珍惜，以前奶奶在院子裡戰鬥力可是超強的，為了維護自己的家人，總是在媽媽和他們兄妹三人麵前衝鋒陷陣，可如今生病了，腦子有時候犯病就……
“棒梗哥，你陪奶奶說一些話，我去打水給奶奶洗檫臉，等會還要換衣服呢，你不方便這些事還是我來做吧，小當和槐花好久沒回來了，你也不管管她們嗎？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些事總歸要大家一起麵對的。”
“棒梗，你比你爺爺和你爸要強啊，我得承認我年輕的時候沒有小麗這麼懂事呢，你媽秦淮茹，算了她最近也塞給了我不少錢，我都放在我房間暗格那裡的，你懂的，小麗這孩子真的非常不錯，識大體，奶奶我老了，腦子不太好使了，吵架都跟不上節奏了，哎，連石頭媽都吵不過了，沒用了。”賈張氏摸著棒梗的頭，慢慢的和她最愛的大孫子再多說上幾句話，要不一會又犯困就好像睡覺一樣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不！不是的！奶奶，你是這個院子裡最有能耐的女人，說話像機關槍似的！誰能跟您比啊，您再和多說幾句，奶奶！”賈張氏又犯困了，眼神開始左右不定。不行，我得賺大錢，我得找那個劉海中的侄女，那個叫什麼馬東梅的，她當年不是治好了聾老太太嗎，一大爺那天還說她還在港城那活得好好的，奶奶我發誓我棒梗一直要把你的病治好！
“小麗一會把英語書裝好，我明天要去見光福哥！我要努力！我要證明給光福哥看，我也是一個有能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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