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樓上，莫小豐雙手據窗而立，兩眼始終緊盯著不商。當看到不商救下了紫蘇，卻遭到一夥灰衣人圍攻，被迫攜紫蘇混入人群逃走時，在輕舒一口氣的同時，又不禁皺了皺眉頭，心中暗想紫蘇怎麼會被當作諜候要當街燒死呢？不商出手救人，應是會亮明欽使隨員身份的，為何又要攜同紫蘇逃走？台上另一根木樁上已被燒死的那人不會是封羽衣吧？
一想到被燒死的人有可能是封羽衣，莫小豐陡覺心裡一沉，額頭上立馬冒出了汗。
"莫，莫禦史，出了這麼大的事，要是唐長史怪罪下來，您可一定要替小民做個證啊！"
莫小豐沒聽明白顧方箬這話的意思，轉過臉來詫異地望著他。
顧方箬的前額也沁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回避著莫小豐的目光，說道“在儺戲中加入對敵國諜候施以火刑一節，是唐長史特地派人來關照安排的。。。”
“不商救下的，分明是渤海郡封家的婢女紫蘇，她與我們一樣，都是才抵達洛陽一兩天，哪裡會是敵國的諜候？”莫小豐脫口說道，心念一閃，反問，"唐長史為何要做這樣的安排？”
“這個嘛。。。小民不知。。。您不如去當麵問問唐長史。"顧方箬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容，答道。
沈七襄忽然興奮地插口問道"莫禦史，您的護衛身手好生了得啊，他有沒有同門的師兄弟呀，我願出重金聘了來做個貼身保鏢。"
莫小豐已然聽出顧方箬有逐客之意，也不理會沈七襄，衝他略拱拱手，說聲“今日叨擾了，莫某告辭。"
何曾瞥了瞥顧沈二人，忙挽留道“此時街麵上人多，禦史不如稍坐片刻，待人散再走不遲嘛。"
莫小豐走到樓梯口，聞言覺得有理，腳下便停了下來。
沈七襄討了個沒趣，兀自嘟囔道“莫禦史身邊的護衛都如此了得，跟著太原公的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高手呢。”
話剛說出口，猛然看到顧方箬淩厲的目光瞪著自己，唬得他立馬閉上了嘴，再不言聲了。
"我要立即去見唐長史，不能耽擱。”將顧方箬的神情瞧在眼裡，莫小豐明白，自己已成了“瓊林"樓上不受歡迎的人，遂不再猶豫，邁步下樓。
何曾遲疑了一下，匆忙和沈七襄打了個招呼“我去送送莫禦史。”跟著跑下了樓。
顧方箬也追下了樓，邊追邊抱歉地說道“沒款待好禦史，都是小民之過。外麵人多，小民派兩個人護送禦史吧。"
莫小豐走到樓梯口，聞言覺得有理，腳下便停了下來。
幾個人前後相隨下了木樓，才走近院門，就聽有人在外“啪啪啪”地拍起了門。
顧方箬的隨從顧早帶著兩個小廝搶步上前，打開了院門。
一隊軍士手持兵器排列在門外，為首一人莫小豐認得，正是方才在街心高台下被不商揮刀砍斷手中長鞭的那個校尉。校尉抱拳衝門內的顧方箬客問道“顧公子，有人看見賊人是從‘瓊林"樓上跳下來的，不知您是否見過此人？"言語十分的客氣。
“小民見過程校尉。"顧方箬陪笑還禮，眼角的餘光掃向莫小豐。
莫小豐坦然接過話茬，說道“你說的那人是我的隨從，你們是哪個衙署的呀？”
自從下令不商出手救人那一刻起，莫小豐就打定了主意既然私訪遇到了紫蘇錯被當做敵國諜候當街燒死這件事，那麼他將不再隱瞞官身，打算亮明禦史的身份要求洛陽當地官府徹查此事。因此，麵對找上門來的程校尉，他便端起架子，從容問道。
程校尉見莫小豐一身普通士卒裝束，而顧方箬，沈七襄兩位洛陽城中的大佬站在他身側，執禮甚恭，想不明白他是何來頭，粗聲說道“某乃洛陽令屬下步軍校尉程萬頃，你是什麼人？"
“欽使太原公的隨員，程校尉，立即帶我去見唐長史。”
“你，是太原公的隨員？”程萬頃將信將疑地瞅瞅顧沈二人，問道。
顧沈二人不約而同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正在這時，有幾個灰衣人走了過來，走在頭前的一人問道“找到逆犯的同夥了嗎？"
“這人自稱是欽使的隨員，要求見唐長史。”程萬頃衝來人抱拳答道。
"哦？怎麼稱呼呀？請出示照引。"來人放緩了語氣，上下打量著莫小豐，問道。
莫小豐身上並未帶有能證明身份的物件，故而隻對灰衣人道“唐長史認得我，請帶我去見他。”
灰衣人見莫小豐拿不出照引，目光一閃，又問“你可認得逃走的兩人？”
“認得。"
“好！程校尉，你帶人繼續搜捕，我陪這位去見唐長史。”灰衣人以吩咐的語氣說道。
“尊駕是？"莫小豐問灰衣人道。
“司空府除奸曹城安司從事楊待封。請吧。"
“你是戶行儉參軍的屬下？”
“正是。你認得戶參軍？"
“昨日見過一麵。”莫小豐邊說邊邁步出了院門。
“小民恭送禦史。"顧方箬在門內長揖到地，高聲說道。
楊待封衝身後的兩個灰衣人遞了個眼神，兩人一左一右夾住了莫小豐。
楊待封在前，兩個灰衣人分左右夾住莫小豐，沿著街側向南走去。
“怎麼，唐長史沒在司空衙署嗎？"
“啊，今日長史在南城衙署。”
莫小豐雖然略覺蹊蹺，也沒多想，跟著楊待封穿過擁擠的街道，又通過一座石橋，來到了洛水以南的街區。
洛水南岸的城區裡坊密布，過石橋繼續向前走不太遠，迎麵便是一座塢堡式的建築五六丈高的圍牆上方分東西南北建有四座六角望閣，望閣內各有一架大鼓，坐南衝北的大門上方鐫著"南市"二字。
"唐長史就在南市內，請吧。"楊待封回頭睨了莫小豐一眼，率先朝南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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