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陸值長想多了。我隻是覺得洛陽的‘柳氏羊湯＇甚是美味，且向柳掌櫃打聽到柳十三娘和他本是同宗，便尋他借了個熬製羊湯的夥計帶回鄴都，安置到了＇笑春風＇。＂
莫小豐雖然答得從容，心裡卻暗自驚奇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嗎？自己不過是一時興起，卻險些打草驚蛇。不，或許蛇已經受驚了。他忽然想起前日柳十三娘特地隨小德子到宮門外等候他的情形，恍然似有所悟。
“‘笑春風＇的東主是鹹陽王，經查，柳十三娘又與西朝詔書案有關。晉陽樂，不妨就從此處入手，開始秘查吧。具體的你們商量著辦。”賀崇像是有些疲倦了，打了個哈欠，說道。
莫小豐與陸衝對視一眼，正要起身告辭，聽賀崇又道“捐丁助軍一事，除司馬家之外，還有幾家願意這麼做啊？”
“據司馬消難說，他可以去勸說各家捐丁助軍，並承諾在日內湊齊三萬丁壯，助朝廷成軍。”莫小豐據實答道。
“唔，你可以轉告他們，比照司馬家的數目，令仆開府捐丁三千，丞郎儀同捐丁兩千者，隻要願意如實登錄其所隸部曲，奴仆，朝廷一概既往不咎，各家所獻丁壯成軍之日，便是爾等父子兄弟重聚之時。”
“小弟記下了。今日大將軍遇刺之事，是否。。。”
“傳命楊遵，購置兩具棺木，安葬了二人吧。”賀崇揮揮手，黯然說道。
聽賀崇這話的意思，竟是不打算追查兩名刺客背後的主使了！
莫小豐頗為意外，起身拱手告辭，見賀崇再沒有彆的吩咐，轉身走出了咀華堂。
陸衝跟著走了出來，說道“太原公如無緊要公務，請先到北城雙柏堂暫候，在下稍遲便來向您細稟差使。”
莫小豐左右張望，不見顧阿改的影子，聽陸衝這麼說，問道＂去雙柏堂做什麼？”
“雙柏堂距‘笑春風＇較近，大將軍吩咐，咱們今後便在雙柏堂辦差。”
莫小豐想起賀崇今早就是在從雙柏堂返回大將軍府的路上遭遇刺客行刺的，心中尋思道莫非之前大哥在親自主持對＇笑春風＇及柳十三娘的秘查嗎？
旋即又想到一件事，遂問陸衝道“斛律都督即將率軍出征，你要協助辦案，大將軍身邊還有何人隨侍護衛？＂
陸衝笑道＂在下隻是協助您辦差，日常還需在大將軍身邊護從的，況且，有王肱都督接替斛律都督，太原公不必擔憂。＂
莫小豐帶著陳山提走出大將軍府，一眼瞧見小德子站在門外，招手喚了他過來，問道＂有什麼事啊？”
“盧先生聽說公子回來了，催問功課呢。還有，幾家勳貴公子現在衙署等著見您，說什麼要向朝廷捐獻丁壯。”小德子施禮答道。
莫小豐點點頭，又問＂早晨出門時，小棗說她要去＇笑春風＇看望韓大娘子，已經去了嗎？”
＂盧先生坐等著要查考您的功課，小棗忙於支應他，應該還沒離衙。＂
“叫她不必去了。”莫小豐邊走向拴馬樁，邊吩咐道，“你回去轉告幾位公子，請他們儘快去尋斛律晃辦理捐丁助軍的手續。嗯，可以告訴他們，大將軍允諾，所獻丁壯成軍之日，便是他們父子兄弟團圓之時。＂
翻身上了青聰馬，又叮囑道＂近些日子我有公務需處置，你用心跟著盧先生讀書，得空再講給我聽吧。”
小德子咧咧嘴，苦著臉應了聲是。
時隔多日，再次來到雙柏堂，莫小豐發現北城的街巷間冷清了許多。正值巳末午初時分，放眼望去，街上幾乎看不到一個行人，仿佛是一座空城。
聽到拍門聲，前來應門的是位老軍卒，特地提醒莫小豐二人把馬牽進院內拴好，隨後便引著二人進了西側的廂房落座。
莫小豐左顧右盼，瞧不出這座院子裡除了老卒外還有第二個人，正感到不解，依稀聽到有縷縷的絲竹聲飄了過來，便問老卒道＂何人在此奏樂啊？”
＂回公子，西跨院裡住著源家的兩位小娘子。”
老軍卒操著南方口音答道。
莫小豐聽他稱呼自己為公子，猜想他必是賀崇身邊親信的人，遂不避諱地地問道＂是哪個源家的小娘子？為何住在這裡？＂
“公子沒聽說嗎？她們是高陽王的兩個妹妹，世子說不宜住在府中，便把她倆安置在了這裡。公子稍坐一坐，陸衝伢子就該到了。＂老軍卒說著，為二人沏了碗熱茶，踽踽離開了廂房。
莫小豐一則驚訝於老軍卒毫不隱諱地告訴自己大哥金屋藏嬌的私密事，二則驚奇於大哥居然將兩位愛姬安置在父親處置公務的雙柏堂旁，竟望著老軍卒的背影，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由於得知隔壁跨院住著賀崇的兩位愛姬，他拘於禮儀，不便到院中走動，隻得悶坐房內，耳聽著絲竹之聲，等候陸衝。
小半個時辰後，陸衝來了，他換了一身土色衣褲，儼然一副坊丁裝束，興衝衝地走進廂房，對莫小豐說道“蛇果然受驚了，接下來就要請太原公出麵引蛇出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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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豐“哼＂了一聲，淡淡地說道“陸值長請坐，此話怎講啊？”
陸衝也不謙讓，在莫小豐對麵坐下，一雙蛙眼盯著陳山提，卻不說話。
陳山提見狀，識趣地起身，借故離開了。
“在下方才和安插在‘笑春風＇的眼線會過麵，據她說，柳十三娘已經在與您安置到‘笑春風＇的韓大娘商量著合夥開辦勾欄的事了。＂陸衝喜形於色地說道。
“那又怎樣？”莫小豐聽得不甚了了，追問道。
陸衝像是想起了什麼，抱歉地說道“是在下疏忽了，還未向您稟報案子的進展情況。三天前，大將軍派員趕赴濟州，秘捕了胡大，可是用儘各種刑罰，卻沒能迫使胡大招供曾代曾樸向胡商傳遞過任何訊息。恰在這時，您將韓大娘子等人安置到了‘笑春風＇，令柳十三娘心生疑慮，開始有了動靜，大將軍稱讚您這是在用打草驚蛇之計，無形之中幫了大忙。據此，大將軍決定進而采取引蛇出洞的策略，誘使柳十三娘自己露出破綻，並循線挖出西朝布設在京幾的諜報網。”
＂引蛇出洞。。。指的是‘笑春風＇遷址嗎？”莫小豐猜測著問道。
“正是。大將軍的設想是，如果＇笑春風＇係西朝諜候的據點，其內必藏有諜候所用物件及其它線索，一旦遷址，柳十三娘勢必提前處理這些物件和線索，到時便可人贓俱獲，不愁她不招供。”
莫小豐脫口讚道“妙計！需要我怎樣去做？＂
陸衝也不客氣，照直說道＂您隻需從中撮合，說服寶林尼寺的靜林師太答應將在戚裡的舊址出售給柳十三娘即可。＂
莫小豐沉吟道“這倒並非一件難事，隻是。。。有求才有應，看來今天我要親自到＇笑春風＇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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