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舒笑著對楊遵說道＂緝查違禁夜行之人是州縣衙署份內之責，且前不久剛剛發生了大逆之事，查拿一切可疑人等更加刻不容緩，我相信法上大統即便知道了今夜之事，也不至遷責楊司馬您的吧。”
楊遵凜然道“倘若大將軍府肯出麵承擔此事，下官自當立即著手清查。”
崔季舒的表態令莫小豐不再猶豫，當即說道“楊先生無需顧及其它，隻管放手查案便是。一旦查出白衣夜行人的身份，可隨時至大將軍府向我稟報。＂
楊遵愕然問道“您怎麼。。。？”
莫小豐壓低聲音說道“改日再向先生說明原由。此件之事就勞煩先生了。”
離開定國寺時雪已經停了，一彎月亮在夜空中時隱時現，似乎安撫著那些缺衣少食的人們今夜尚可以睡個安穩的好覺。
當莫小豐一行人路經司州衙署時，忽然從暗影裡閃出一條人影，衝他躬身施禮道＂衛祥拜見太原公。＂
莫小豐請崔季舒帶領護衛們先行，獨自留下來，問道“怎麼樣？＂
“太原公高明！那廝果然按捺不住，要找同夥串通消息了！＂
“哦？發現他和什麼人有過接觸嗎？”莫小豐驚喜地問道。
“目前還沒有。”衛祥警覺地環顧著四周，說道，“職下來此守候，是為提醒您，應著重留意三台至廣陽門南側軍資倉房沿途，曹本順的同夥很可能就藏身在此。＂
莫小豐恍然道“你判斷得有理。說說，要我怎樣留意？”
“據職下尾隨觀察，曹本順在往返途中雖沒有和外人有過直接接觸，但一路上不時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其同夥。由此，職下推測，他要找的這個同夥應是夜晚經常會出現在街麵上的人，礕如巡夜的軍士，更夫，差役等等。您可以派人暗中加強對這些人的監視。＂
莫小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你的這一推測很有價值。自從刺駕事件發生以來，鄴都就處於嚴密警戒之中，在此情形下，定國寺周遭竟接二連三地發生命案，犯案的凶手會不會也具有某種特殊身份呢？＂
衛祥接口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隻是職下既受命監視曹本順，恐怕無力兼顧昨夜發生在定國寺的幾起命案了。。。＂
“你專心把曹本順給我盯死就好，旁的事暫時擱一擱。”莫小豐毫不猶豫地吩咐道，“如遇緊急情況，可向陳山提求助。不得向其他人透露半點消息。＂
與衛祥分手，回到大將軍府，遠遠地看到小棗，小德子二人手打燈籠，正站在門外迎候自己。莫小豐同崔季舒拱手作彆，邁步走到二人近前，佯做嗔責道＂這麼冷的天，站在這裡做什麼？隨我進去吧。＂
小德子搶步上前，邊高舉燈籠替他照著亮，邊問道＂公子，出什麼事了？您以後就搬到大將軍府來住了？＂
莫小豐沒理睬他，忽然回頭問小棗道“文錦沒要跟著你倆來嗎？”
“她怎麼沒要來！是崔郎中派去的人點名隻準婢子和小德子二人前來，她才沒來的。這會兒多半已跑到郡主麵前告狀去了。”小棗噘著嘴答道。
“太原公請到堂中稍候，小的去為您準備些宵夜。”顧阿改跟在身後，聽到他們主仆談說起私事，知趣地避開了。
待三人走進咀華堂，莫小豐方告知二人賀崇離京，自己受托臨時居朝輔政的消息。
小德子驚得張大了嘴，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小棗則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些端倪，關切地問道＂世子如此匆忙地離京，是不是丞相他。。。”
莫小豐表情沉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據前線發回的軍報稱，父王在汾陰城下中了敵軍的暗箭，急召大哥赴前敵主持軍務。＂
“那，丞相的傷勢如何呀？＂小棗，小德子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
“父王傷勢不明。關於父王中箭負傷一事，你二人切不可向他人透露，否則，依軍法處置！”
小棗，小德子肅然稱是。
莫小豐目視二人，又道＂自今日起，你倆在做好份內的差使以外，還須協助我擔負起維護京幾穩定的責任，能做到嗎？＂
“敬從公子差遣！＂二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莫小豐首先對小德子說道“明日起，我每天都要坐堂聽稟斷事。小德子，你除了在我身邊充作書吏之外，還要負責聯絡京幾大都督府及司州衙署，隨時掌握都城內的各種動態。＂
小德子昂首挺胸，響亮地答道“屬下遵命。”
＂小棗，你要常進宮走動走動，通過春草等人了解掌握宮城內的動向，及時稟報我知。”莫小豐轉向小棗交待道。
小棗困惑地眨眨眼睛，問道＂公子想要婢子去打聽宮裡的哪些事情啊，可否明示？”
＂不是刻意地打聽，而是多聽多看！＂莫小豐停頓了一下，壓低嗓音強調道，“尤其要關注陛下的言行舉止，但切不可叫旁人察覺出你的意圖，明白嗎？＂
小棗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勉強應道“婢子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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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試試，一定要做到！＂莫小豐當即糾正她道。
顧阿改送來了三碗熬得濃濃的飴餳給主仆三人宵夜。莫小豐嘗了一口，因不慣臨睡前吃甜食，便推給了小德子。小棗向來是入夜後不再進食的，借口要去寢室為莫小豐鋪床迭被，也將自己的那碗飴餳讓給了小德子。
飴餳香甜滑膩的口感倒是很對小德子的脾胃，他口便吃光了一碗飴餳，猶盯著放在麵前的另外兩碗躍躍欲試。
＂隻準再吃一碗，小心夜裡燒心，睡不著覺！”莫小豐伸手將一碗飴餳拿開了，告誡道。
“多謝公子。”小德子高興地把剩下的一碗端至麵前，拿起調羹剛要吃，忽然想起件事來，遂起身稟報道，“日間有個叫朱小丁的托人來衙署捎了口信給您，說他已在七帝寺住下了，有事會及時向您稟報的。＂
莫小豐料想朱小丁大約是想貼身監視本願，才住到七帝寺去的，交待小德子道“你抽空去見見朱小丁，叮囑他須謹慎行事，萬不可貪功冒進。”
見小德子拱手要走，又補充道“你吃了兩碗飴餳，出去活動活動消消食吧。傳令陳山提，命他選派若乾忠誠可靠的軍士，暗中監視在北城三台至廣陽門南軍資庫房當值，辦差的所有軍士，差役，特彆是主動去三台辦差，找人的，需單獨派人跟蹤，監視並及時向我稟報。”
小德子躬身答了聲＂遵命＂，轉身離開了咀華堂。
因為要等候小德子的回信，儘管已有了十分的倦意，莫小豐仍不肯回房就寢，以手支頤坐在堂內打起了盹。
顧阿改躡手躡腳走了進來，聽到堂內響起均勻的鼾聲，沒敢驚動莫小豐，轉身回值房拿來了條毯子，搭在他的身上，獨自站在堂外擔任警戒。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德子才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喚醒了莫小豐，向他稟報道“陳值長依照您的吩咐，已作了相應安排據查，從三台途經戚裡至廣陽門南側軍資庫房的這段距離內共有六處常駐人員辦差的所在，分彆是三台，北宮，戚裡，定國寺，廣陽門和軍資庫房。陳值長按每處二到三人的配置調派人手已加強了對各處的監視，同時，還抽調了幾名軍士開始對夜間在北城巡邏，打更的軍士和更夫進行跟蹤監視。陳值長要小的轉告公子，一旦發現異動，他會在第一時間向您稟報的。“
“這個陳山提，彆瞧著他平時有些憨頭憨腦的，真正到了緊要關頭，辦起差來還真不含糊，頗有點兒大將之風呢！”
莫小豐在心裡讚許著陳山提，滿意地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向堂外走去，一出門，便望見東邊的天際已然泛起了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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