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找人的動靜不少,自然引得許庭策的注意。
許庭策眉頭微微蹙起,還是著人打聽一二蘇頌的下落。進京趕考的路上平白無故丟了一個士子,往哪裡說都是沒有道理。
說實話他內心深處對陸時雍沒有好感,他總覺得陸時雍透著邪性,加上現如今他走得不是正統的文人路線,以己為刀,謀求高位。如若他猜得不差的話,太後高氏一羽便是他的投名狀。
隻不過蘇頌怎會跟他攪合在一起,一想起蘇頌,他習慣性的蹙眉。似乎也就他喝醉酒那次,行事無狀。其他時候對他倒是頗為恭敬,手持弟子之禮,從無逾矩。
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思,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失落。
許庭策端起茶壺穩穩地給自己斟上一杯茶,看著窗外闌珊的細雨,一時思緒翩飛,外頭倒是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冒雨前來。
許庭策伸手又從瀝水的籃子裡挑出一個杯子,親自替細雨斟上一杯茶,“查的如何?”
細雨將身上的蓑衣脫掉,放在一側,躬身行禮。
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魏雪娘一家是三年前出現在蘇州相門橋,她爹名叫魏武,她還有一個弟弟。不過她跟家裡的關係不好,尤其不得她母親的歡喜。
人說是她母親親自發賣的,恰好陸家找留後的女人,很明顯這個女兒家是被人用藥迷暈了送過來的。陸家老夫人發了好大脾氣,陸家在如何不堪也不會要被藥暈發賣的。原本差人趕走,誰知剛巧被陸公子瞧見,陸公子一見到人破天荒的讓人留下來。”
許許庭策暗忖,看來是人陸公子先看上的魏雪娘。
“他們二人之前可見過?”
細雨搖搖頭,“陸公子平日深居簡出,尤其在其祖父去世之後。魏雪娘雖說是小門小戶家的女兒,但魏武對她管束極為嚴格,輕易不讓她出門。若是讓屬下說的話,應當不認識。”
許庭策直覺不對,他雖與陸時雍打交道少,但他自負看人極準。陸時雍行事向來有的放矢,不多行一步,他的每一步都有深意。怎會為了一位被藥暈發賣的女子停駐,不惜一切維護。
他不認為陸公子是一個多情之人,唯獨對魏雪娘青眼有加。
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什麼,“可有魏雪娘的畫像?”在鳳凰山書院,從頭到尾魏雪娘從未將幕籬摘下。
許庭策抬手烤著炭火,手骨指節分明,握筆處微微有點凸起,好似梅骨。
唯一的可能便是當時鳳凰山書院之時,有人認識她,而這一點恰恰是陸時雍想要隱藏的。
細雨從背後卸下油布包好的畫卷,雙手遞過去。
許庭策伸出手又好似被火燎到,下意識的手指曲了一下,但又有什麼好怕的,她活著比什麼都來得重要不是嗎?
畫卷展開,許庭策唇角彎了彎,隻道果然如此。
畫中女子站在玉蘭樹下右手挽劍背在身後,左手拈花微笑,當真是一副風流意態。
他忍不住伸手撫摸畫中女子的臉,原來這便是她長大些的模樣,看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眉目之間倒是沾上愁緒,她終究不再是京城明媚張揚的高門貴女。
許庭策的聲音帶著些許澀然,“現在她人呢?”他應當更快一些才對,明明他在鳳凰山書院之時便發現不對,他竟然拖到現在。
“找不到,陸公子流放霸州之後,魏姑娘好似消失一般。無論如何探查都查不到她這個人,就好像她沒有出現過一般。”細雨跪下請罪,“屬下無能。”
許庭策擺擺手,“她身後有高人做局,你自是查不到。”
“屬下原想再探一次魏雪娘在相門橋的小院,結果人去樓空。屬下前去打聽,似在屬下拿到魏雪娘畫像的那晚便走了,亦如陸公子流放後魏雪娘不見了一樣,無論如何查都查不到。”
許庭策將細雨查到的信,魏雪娘的畫像悉數置於火堆中,火焰將魏雪娘的信息燒得乾乾淨淨。
“這段時間辛苦了,你去歇會吧。”
許庭策起身拿起懸掛在一側的鶴衣大氅,細雨見他要出去。
倒是問了一句,“公子可是有眉目了?”
許庭策腳步頓了一下,低聲道了句,“我去確認一件事。”
“郡主,您跟姑爺置氣到什麼時候?男人都是好麵子的,昨日您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下了姑爺的麵子,姑爺生氣情有可原。何況又不是姑爺他自己個兒要去的,是您的叔父帶他去的。”
梁羨可身側最得臉的大丫鬟萍兒不遺餘力的撮合他倆。
若是他倆再不好,她們底下人的日子就沒法過。
一提起這個梁羨可心裡就火大,“腿長在他身上,他若是不去,誰又攔得住他。說來說去,還不是不在乎我。”說到後麵梁羨可自己都有些失落。
“萍兒,你說一開始是不是就是我強求了。明明他心裡沒有我,而我卻執意嫁給他。”
萍兒跪下給梁羨可捏腿,“世上之事無非講求緣分二字,所謂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您同姑爺的緣分,可是月老牽下的。至於那一位,不過是福薄的,姑爺惦念得再狠又有何用。她回不來了,活人何必跟一個死人爭呢?時間久了,姑爺自然明白郡主您的好處。”
梁羨可扯了扯唇角,吐了口氣,“活人何必跟一個死人爭。”左右現下在許庭策身邊的人是自己,自己同他置氣做什麼,除了惹自己不快其他的什麼都改變不了。
梁羨可想通,提起裙擺打算去尋。
周圍伺候的丫鬟婆婦瞬間鬆了一口氣,隻有萍兒才能哄好這位祖宗。
結果看見許庭策牽馬,外頭雨還下得不小,他要去哪裡?
梁羨可急急追過去,眉頭微微蹙起,“外頭下雨,你要去何處?”
許庭策不想過多糾纏,淡淡道:“不勞郡主費心,我有事需出去一趟,郡主不必等我。”
策馬而去,背影決絕又孤峭。
他對自己當真是一句好話都欠奉!
梁羨可站在廊下心下氣急,他半分都未將自己放在心上,“許庭策,你給我回來。”忍不住用手錘了一下身側的柱子,恰巧被一個釘子紮傷,血順著手背流下。
郡主身邊的仆婦丫鬟跪了一地。
她隻能瞧著許庭策漸行漸遠的身影,消失在雨霧當中。
“來人,給我派人跟著他,我要知道他今日去了何處,見了何人!”
梁羨可語氣森然,我看到底是誰要和本宮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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