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一如既往,他又帶著昨夜從老爹那裡拿來的花生混在了孩童們中間。
不過今日不同以往,半大小子們少了許多,隻有寥寥幾個,一半人都被爹娘關在了家中。
二毛也不甚在意,人少了,他花生倒能剩的多。
另外,雯兒也在呢,嘿,這就夠了,今日恰好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她。
照例,散完花生,給了毽子,驅散了小嘍囉們,二毛拉著雯兒的手在一戶人家台階前坐下。
“你手好多了,雯兒。”二毛鬆開手,從褲兜裡往外掏花生。
雯兒裹緊了寬大的衣裳,坐在台階上雙腳攏緊,她胳膊肘支在膝蓋上,手托著下巴。
極長的眼睫毛下一對明亮的大眼睛,她看著正吸溜鼻涕專心掏花生的二毛笑道:
“嗯嗯,前幾日有個大善人施粥,我去領粥時,見我手凍了,給了我一塊藥膏,我叫不出名兒來,但這塗了後手就不大癢了。”
說著,她從寬鬆的衣袖裡掏出一塊手帕包的嚴嚴實實的小方塊,往二毛手邊遞去道:
“二毛哥,你手沒凍,你爹媽若是凍了手,那也可以用用。”
二毛隨意瞥了一眼,見那手帕上繡著一朵紅梅,一眼便知是貴重物品,他搖搖頭:
“不要,你留著吧,我爹媽用不上。”
“現在用不上,後麵說不定能用上呢,我分一半出來吧。”雯兒說著就要揭開手帕,二毛一把按住她的手,將已經剝好的花生遞了過去。
“嗐!這玩意兒,我才不缺呢!你留著吧!”他豪氣萬丈的說道。
“哦,好吧。”雯兒有些失望,也有些失落,但隻得將其收進袖子裡。
二毛卻沒注意到她的表情,他吸了吸鼻子,笑著說:
“你聞到了沒?”
小姑娘正拿起一粒花生,聽到這話後她點點頭:“聞到了,花生很香。”
二毛撣了撣身上的花生殼,站起身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遠方,那是太陽所在的地方:
“不,不是花生的味道。”
“是煙的味道,狼煙的味道!”
“今天早上,我就聽到我爹說金陵城外的烽火台燃起狼煙了。”
說到這,他俯下身,小小的臉上出奇的鄭重:
“雯兒,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雯兒正在吸溜鼻子聞那煙味,事實上她並沒有聞到,但看見二毛這突然正經的臉,她一怔,隨即道:
“要打仗了,打仗才有狼煙,對吧?”
二毛重新直起身子,雙手環胸,迎著傾泄在他身上的陽光,極為老成的說:
“狼煙已至,金陵城破,隻在朝夕。”
“但到雲開月明時,且聽......”說到一半,他突然卡殼,不斷的撓著腦袋瓜子,卻就是想不出後半句話來。
事實上,這個動作,這些話,是今天早上在家中看見他爹這麼做和這麼說的。
二毛覺得老爹說這話時,那個眼神,那個動作,那個語氣,實在跟趙振南叔叔像極了,竟有著莫名的帥氣。
因而,他站在一旁默默記住。
甚至臨出門前還在家中練習了幾遍,隻等著待會在雯兒麵前好好來展示展示這帥氣的模樣。
隻是現在才展示到一半,流程也還沒有走完。
這後半句話想不起來,把二毛急的抓耳撓腮,腰也彎了下來,鼻涕也跟著往外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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