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勵沙啞著嗓子,輕輕說了句,而後從女兒手中拿過手帕,扶正牌位細細擦拭起來。
張紫笙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著父親擦拭牌位,麵色平靜。
牌位並不是很大,但張勵來回的擦拭,裡裡外外,沒有落下一個地方,雖然上麵已經再無一絲灰塵。
良久,他終於擦拭完,而後拿起牌位,開始往桌台上放去。
或許是先前的那陣風,也或許是張燃生前落下的那個“名聲”,張勵的手有些顫抖,他擺放了好幾次,直到確認牌位擺放的已經很端正,他才放下了手。
他抬起頭,蓄滿淚水的眼向各個牌位上看去。
牌位很多,幾代人都在這裡,而最年輕的一代,除了大兒子張燃外,就是那小兒子張建了。
幼子張建,死在了北涼胡馬手中,那一年,他尚未二十,還是個滿腔熱血的好兒郎。
或許是深受大哥張燃的影響,劍出鋒芒,意氣無雙。
臨去之前,他曾說胡馬未破,絕不回家。
誰曾料,那便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張勵也還記得,小兒子未去北涼之前,身邊總是跟著個少年。
少年總是要和他比武,雖然他年紀不大,但武藝不俗,畢竟是虎威大將軍的兒子。
那時自己曾多次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他們比武,如今想來,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
鮮衣馬怒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
一大一小兩個好兒郎,先後上了戰場,都在為了大乾,為了百姓,而在奮戰著。
隻可惜小兒子不久後便死在胡馬手中,而在三年後,虎威大將軍也戰死在扶桑的那場戰役中。
再之後,當初那個少年,也被軟禁在了京師兩年。
但現在,那個少年卻已經帶著大軍去了北庫草原,剿滅了所有胡馬,完成了兒子的遺誌。
過往雲煙,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回蕩在張勵心中。
那張年邁滄桑的臉,終究還是抵不住如潮的往事,早已蓄滿眼眶的淚水,無聲的滑過臉頰。
張勵摸著牌位,顫聲道:
“建兒,爹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的好友,秦澤,已經剿滅所有胡馬了。”
“北涼,不,我大乾,今後將不再有胡馬之亂了,百姓們啊,終於可以不用提心吊膽了,嗬嗬。”
雖是笑聲,卻夾雜著嗚咽,又仿佛是哭泣。
張紫笙站在一旁,臉色並沒有波瀾,她走到父親身邊,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輕輕的擦去父親的眼淚。
而張勵的嗚咽,此刻也終於化作了徹底的哭聲。
“爹錯了,爹是愚忠啊!”
“燁兒說的對,如今這大乾,真的要敗於她手中了。”
張紫笙平靜的眸光微微閃動,淡淡道:
“未知鹿死誰手,這鹿,女兒覺得,也該讓秦澤來拿了。”
張勵眼眶通紅,終於是點了點頭。
“爹,給秦澤寄一份信去吧。”張紫笙麵色平靜,她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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