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眉頭略挑,隻是看著他。
“去年,金家許以重利,讓我們出兵北涼,後來的事陛下也知道了,我們派出了數十萬大軍,皆是族內精銳,儘數死於雁落山。”
“他們便是族內最堅定的主戰派。”
聽到這,秦澤皺眉,冷淡道:
“你是要說,你蠻族好戰的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族人都是些安分守己的。”
出乎意料,武理反而搖頭:
“不是。”
“族內已經還有些好戰之人,但已經很少了。”
“哦?那你想表明什麼意思?”秦澤審視著武理。
武理道:“如今極大部分族人都隻想安分守己的過日子,那些少數份子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們做不出任何事來。”
“說這話陛下或許覺得太過絕對,但我族人向來團結,無論處於何時何地,他們都以“蠻族”為重心,除此之外才會考慮個人得失。”
秦澤微微頷首,沒有否認。
“也正因如此,他們不會背離蠻族,就代表著絕不會將個人榮辱得失放在整個族群之上。”
“這次我帶人前來南澤,就是我整個蠻族的意願。”
“陛下所擔憂的今後之事,應當是我今後擔憂之事,而不是陛下的。”這話有些深,但秦澤聽得明白,他緩緩道:
“嗯,現在蠻族的態度想來是明確的。”
“隻是....以後呢?”
武理沒有絲毫猶豫,當即說道:
“昔日,秦將軍所率赤焰軍所向披靡,無人能敵,乃是前朝最強的軍隊。”
“可這樣的大軍,卻不是敗於敵人之手,而是來自於疑心甚重的金風鸞。”
秦澤一愣,但皺緊的眉頭卻立刻鬆掉。
武理接著說:“今日的蠻族,比不上昔日的赤焰軍,甚至不足為提。”
“但陛下的擔心,卻有點想像,陛下也要寧錯殺不放過嗎?”
說完這最後一句,武理已是汗如雨下,他低頭躬身,甚至不敢再抬頭。
但垂落的目光卻看到眼前人向自己走來。
秦澤看著這忐忑不安的老者,歎聲道:
“你很誠實,雖然年紀不小了,但腦子卻非常清醒。”
“蠻族有你這號人物,當初怎麼會想著要出兵呢?”
此話一出,武理抬起滿是汗水的臉。
秦澤接著說道:“雁落山一戰,我埋設重兵,本來是應對金風鸞派來的兵馬。”
“你蠻族帶著大軍前來,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武奎在帶大軍進來之前,曾派一員將領進來探查,那人叫單義。”
“那時我對他說過,和平來之不易,還望珍惜,我要打的仗,你蠻族就不要摻和了,然後我放他回去了,讓他將我的話轉達給武奎。”
“可惜的是,他們沒有聽,之後還是進來了。”
聽到這,武理的心仿佛被一隻手猛地掐住,強烈的悲痛之意席卷而來,他幾乎站不穩,隻能緊緊抓著拐杖。
“之後的事就不用我說了,所有人都知道。”
“不過這單義最後卻是自儘而亡,臨死之際,他說的也是你今日這番話。”
話到此刻,白發蒼蒼的老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子顫抖得厲害。
秦澤蹲下身,伸出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武理抬起這張痛苦懊悔難過又無奈的臉,秦澤再度歎聲道:
“有點惋惜。”
“我是說真的。”
早已蓄滿的淚水奪眶而出,武理癱倒在地,再難以自製,悲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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