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還不錯?”
沈儀鬆開手掌,將這詭異的灰白甲胄散去。
周遭大陣迅速回攏而來,重新落在了心口位置。
他本來不太願意在陣法上深造的。
畢竟自己現在遭遇的大多數情況,都沒有人能幫忙牽扯時間,讓他安心布下大陣。
學點粗淺陣法以備不時之需也就罷了,似這般需要消耗恐怖壽元的靈陣,沈儀覺得性價比有些低。
但現在情況顯然不同。
這歸墟仙甲陣居然是刻在身上,可以隨時啟用的,那位南陽前宗主拿出來的,果然是最適配近身鬥法的東西。
而且稍稍感受了下效果。
至少不會弱於天衍四九。
“呼。”
沈儀調整了一下呼吸,看向剩下的妖魔壽元。
【剩餘妖魔壽元:四十二萬七千年】
歸墟仙甲陣和天衍四九最大的區彆就是,在脫離了玄慶的感悟後,單憑自己推演,天衍四九是毫無寸進的,而且差點把那堆妖魔殘念全部逼得潰散消失。
但歸墟仙甲陣……隻是慢而已。
有進展,那就代表可以推!
沈儀還未開始調動妖魔壽元,就已經感受到了一抹反胃作嘔。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種需要腦子的功法,他以前最多也就推演過幾萬年而已,譬如離火焚心掌這種層次,但在真正的返虛靈法麵前,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他再次回到那座山峰。
重新盤膝而坐。
浩瀚的妖魔壽元,瘋狂的朝著靈陣法中灌入進去。
【第一年,你再次嘗試著接觸這式靈陣中更浩瀚的部分,原本支撐你修行的前輩感悟,此刻已經派不上用場,你開始回憶自己曾經背了上萬年的陣圖,試圖從那枯燥乏味的歲月中尋到規律,觸類旁通】
隨著妖魔壽元的流逝。
墨衫沉寂,青年白皙臉龐上的俊秀五官逐漸變得猙獰。
汗如雨下,瞬間便是打濕了全身。
當神情重歸平靜之時,那雙清澈的雙眸迅速被迷惘所占據,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發癡。
天資不夠,卻要強行修習靈法。
這在仙宗裡是會被人恥笑的行為。
世間生靈,各有各的道,強行踏上不屬於自己的那條路,隻會摔得支離破碎,也根本不可能成功。
除非……擁有遠超常人的時間。
日夜交替。
麵板早就停止了推演。
沈儀的眼眸中卻仍舊沒有光彩,好似化作了一尊造像。
隨著指尖微顫。
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然後又脫力的趴在了地上,瘋狂的乾嘔,好似要把道嬰五臟都吐出來一般。
返虛修士,即便加上各種天材地寶,壽不過五萬載。
窮其一生,去鑽研一法,已經算得上是難見的強種。
整整二十二萬年的枯坐迷茫,彙聚在短短時間內。
近乎摧毀了沈儀的神智。
若非麵板承擔了九成九的壓力,隻反饋了微乎其微的一些在他身上,恐怕現在已經變成了傻子。
【返虛靈).歸墟仙甲陣:小成】
【剩餘妖魔壽元:二十萬零七千年】
沈儀用袖袍擦拭唇角,探出抖似篩糠的手掌,指尖吐露出黑霧金絲。
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剛剛擦拭乾淨的唇角又被血漿汙去。
所幸手掌終於是穩了下來。
似這般在軀體繪製的陣圖,絕不容許有絲毫的失誤。
當開始在心口繪製陣圖的刹那。
沈儀整個人仿佛進入了某種玄妙的狀態,指尖穩如磐石,金絲在神魂的牽引下,比先前準確了不知道多少倍。
沒有絲毫的停滯,流暢的宛如一條奔騰大河。
信手拈來。
筆鋒停,大陣成。
……
祖師殿內。
李清風惶恐的靠在柱子上,用力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宗主不知道去哪裡修煉了,傳訊玉簡也聯係不上。
他能找的人就隻剩下了這位玄慶前輩。
陳家族老,還有青海府的眾多執事,已經將蕭家堡的百姓都帶了回來,安置在了大乾。
本是來給李清風回稟此事,卻沒成想這位小上仙不知收到了誰的信件,隨後便成了這個樣子。
“你們……你們先出去。”
李清風強做鎮定,揮袖讓眾人出去。
“呃。”這群南陽宗執事對視一眼,畢竟初來乍到,也沒有替南陽宗做過什麼事情,也不好多問什麼,聽聞此言,全都恭敬行禮,然後輕步退出了大殿。
“……”
李清風吐出一口氣,這才來到玄慶身旁:“能不能勞煩前輩,替我找一找宗主,我有要事稟報。”
“他應該在修煉。”
玄慶睜開眼,回想自己先前感知到的靈氣變化,很明顯,宗主又有了新的長進。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先跟我說。”
他未必能幫上什麼忙,但肯定能替對方出出主意。
“也沒什麼方便不方便的。”
李清風低下頭,無奈的坐在地上,從袖口取出一封密信。
信上沒有任何身份標識。
但從話語的口吻中,李清風還是推斷出了對方的身份,正是清月宗那位柳倩雲執事。
“龍宮水族,連毀四處水陸,其中包括陳家,傀宗,青海府,水月商盟。”
“其中陳家和青海府的弟子皆是早就撤離,並無傷亡,傀宗儘滅,水月商盟浮島被毀,盟主文秋金提前收到消息,帶著供奉投靠顏家而去。”
“南洪七子……在等沈宗主消息。”
所謂自家人知曉自家事。
李清風並沒有藏著掖著,如今整個南陽寶地內,唯一能幫沈宗主出把力的,也就隻剩下麵前這位前輩了。
他難以理解道:“什麼叫等沈宗主消息,龍宮出手了,難不成他們還得等沈宗主下令,才敢回擊不成?”
哪怕是李清風很少離開寶地,光是從清月宗來講法的執事口中,也知曉洪澤乃是龍宮的地盤。
南洪七子生死與共的原因,不就是合力抵抗水族,爭取在著南洪有一片安身之地。
“因為,大概率不是龍宮。”
李玄慶心平氣和的搖搖頭,勸道:“他們隻是在嚇唬你們,當然,傳信的這位可能地位不高,單純被嚇到了,成了彆人手裡的刀子。”
“不可能是龍宮下的命令,想要真的對南洪七子動手,光靠南龍宮是不夠的,至少也得再帶上一家,若是那種情況,根本不會告知南陽宗。”
或許話有些難聽,但這是事實。
真遇到生死危機,目前的南陽宗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用場。
“所以沒有我想的那麼嚴重?”李清風終於鬆了口氣。
隨即卻見玄慶前輩又搖了搖頭:“如果單純對南陽而言的話,或許比你想象的還要嚴重些,即使不是龍宮的意思,但也肯定是龍宮內的某位妖魔。”
信中的四個勢力,都是沈宗主剛剛接觸過的。
此事若是解決不了,收複一百八十二家的事情就此落空,已成定局。
能謀劃這般事件的,必然是某個白玉京修士。
對方根本不需出麵,甚至不用尋求妖魔幫忙,單純透露點消息,便能將南陽宗打回原形。
當然,還有一條出路。
那就是拾起當初叫門之後,六大仙宗留下的那句話。
六宗大門仍舊對沈儀敞開。
李玄慶沉吟片刻,取出道牌,先是將整件事情細細道出,隨後又添了一句:“去找顏家,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顏家,曾是南陽附庸之一,後被清月宗接手。
位列一百八十二家中最頂級的四大勢力,擁有白玉京修士坐鎮。
下一刻,李清風赫然抬眸。
隻見宗門陣法大開,一道腳踏烏光玄劍的身影倏然掠出了宗外。
剛剛散去的陳家和青海府眾人又聚了回來,疑惑不定:“這是怎麼了?”
沈上仙這次出去,不需要帶人幫忙做些雜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