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鄉,漁村。
在陽春江躁動的咆哮聲中,一個個村民捏著火把照亮黢黑的夜。
火光與陰影交織。
他們臉龐閃爍不定,沉默不語的看向前方,瞳孔中倒映著跳動火苗,略帶幾分狂熱。
一群青壯手持魚叉,將尖銳的端部壓在了幾個重傷的鎮魔司校尉胸膛。
劉修傑和李小二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目光渙散,神智已有些不清晰。
馬濤更慘,擅長近身擒拿的他,此刻渾身骨骼儘碎,粘稠的血漿染紅了長衫,氣若遊絲。
他們根本想不明白,到底是何等誘惑,能讓一頭辛辛苦苦攢下數百年名聲,洗去妖魔之名的河神,突然暴動,悍然對鎮魔司校尉出手。
與其他妖魔不同。
河神深得百姓敬仰,在此地呆了這麼久,甚至可以說水雲鄉就是鎮魔司默許給它的“地盤”。
作為代價,就算不是它親自動手,但凡是此地出了差錯,朝廷都可以向它問責。
這也是何為李慕瑾來到此地後,第一時間就去了廟裡等待的原因,雖見不慣這頭河妖,但它勉強也算半個“自己人”。
犯下這般行徑,對方除非一輩子藏在水裡,否則十死無生!
四百年的隱忍功虧一簣,隻為了殺幾個前來觀祭的校尉?
沒有理由啊……
“啊哈!讓你們這群穿狗皮的東西囂張!”
孟閒激動的呼吸粗重,一腳踩在李新翰繡有金線凶狼的肩膀上。
此刻這位玉液境的三紋校尉早已在巨大痛楚下昏迷過去,臂膀被某種怪力擰成麻花狀,森白斷骨探出皮肉,慘不忍睹。
而就在不久前,他還在疏散人群,祭起氣息抵禦洶湧襲來的江水。
見孟閒如此舉動。
其餘漁民握住魚叉的手掌微微顫抖。
雖然他們從小受的便是河神庇佑,但對朝廷仍舊持有一絲敬畏。
不喜歡鎮魔司校尉,不代表敢於侮辱對方,心裡更是隱隱覺得沒這個必要。
何況……
他們齊齊抬頭看去。
在河神廟外。
李慕瑾略顯疲倦的站在那裡。
她眉尖輕蹙,原本慵懶嫵媚的臉龐,現在卻是顯著病態的蒼白,許久後才輕聲道:“喂,你是不是快不行了?不行了就彆撐了好不好。”
在其對麵,青衫女人的小腹中赫然插著一柄短劍。
河神垂眸,麵無表情的注視著腹部,隨即唇角掀起一抹笑容。
她伸出手,白皙五指握住劍柄,然後不急不緩的將其扯了出來。
臉上掠過輕微不適,劍刃從蠕動的腸子裡滑出,隨著她鬆手,短劍跌落於地。
河神的嗓音極為溫柔:“我在等他回來,你在等什麼?”
聞言,李慕瑾也是想起了先前的那道黑風。
她沉吟片刻,坦然道:“差太多了。”
河妖像是受了什麼傷勢,精元空虛,一身實力發揮不出五成。
但對方玉液境後期的底蘊實在太過豐厚,能傷其分毫,已經是自己能做到的極限了。
“伱抖個屁啊!”
孟閒順手給了旁邊那人一巴掌,從對方手中奪過魚叉。
他臉上湧現狠戾,激動到大腦都在顫栗,扯著嗓子高呼道:“替河神娘娘殺了這鎮魔司的狗腿子!”
一邊吼叫,一邊大踏步朝那女人殺去。
村長原本默默立在旁邊,嘴角掛著隱約的譏誚,像是在看一場好戲。
見此狀,老頭瞬間有些不淡定了。
這臭小子,鎮魔司校尉和河神交手,也是你個普通人能摻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