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
沈儀照例敲門,然後推開。
林白薇一如既往的躲在後院,聽到他的聲音後才探出頭來。
與昨日濕漉漉的模樣不同,女人今天換上了那套白衣,修身長衫衣袂飄飄,仿若出塵,若是那張精致臉龐稍微收斂一下饞意,不要動不動就咽口水,倒也稱得上仙姿綽約。
“嘻,我聞到肉香了。”
“是不是發俸了?”
她伸手接過沈儀手中的瓦罐和荷葉包,迫不及待的放在桌上打開。
沈儀看著她的側影,略有些豔羨。
無論是吃火燒還是佳肴,居然能露出同樣的笑臉,若是自己前世能有這般心性,說不定就不用活得那麼費勁了。
“身上又是血漬,你每天出門……”
林白薇故作無意的調侃著,然而隨著荷葉和瓦罐被揭開,她略微蹙眉,臉色冷淡了不少。
沈儀見她臉色有變,不知發生了什麼。
但也懶得管,愛吃不吃。
他坐到桌前,伸手抓起鵝腿,脆皮與肉汁的香氣在舌尖綻放,倒是掩蓋了略顯寡淡的缺點。
林白薇鼻尖微動,她乾脆閉上眼,抱緊雙臂:“膩死了!一點胃口都沒有。”
沈儀白了她一眼,直接對著壺嘴飲了一口花雕。
林白薇雙眸睜開一條縫,睫毛輕顫,用餘光瞥向他,貝齒咬住紅唇:“你若吃不慣燒餅,明日買些生肉和醬油,我做給你吃好不好,何必去搶彆人……”
“伱會做飯?”
沈儀抬起頭,有些詫異。
“不會做飯早餓死了,不是哪裡都有食肆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林白薇扒拉著手指:“一斤豬肉大約二十文,你每月俸祿節省點,算上柴米油鹽,幾乎每天都能吃上肉,我還會針線活,衣服鞋子破了也不用換新的。”
晦暗的房間內,沈儀沉默看著她如數家珍的模樣,又想了想林老爺隨意拿出八百兩紋銀的豪橫。
“你真是林家小姐?”
“你是不是耳聾。”林白薇氣悶,怎麼就是說不聽呢。
一個食朝廷俸祿的清白差役,不是和妖魔混在一起,就是欺負普通百姓,白瞎了這身資質。
換做以前,自己非得把對方耳朵揪下來不可。
女人氣鼓鼓的模樣甚是乖巧,沈儀移開視線,從腰間掏出幾枚碎銀扔在桌上,打斷了對方的喋喋不休:“你爹給的。”
此話一出。
林白薇頓時怔住,視線在銀子和沈儀身上的血漬上來回掃過。
“你去找她了?”
沒等對方回話,她倏然站起身子,俯身將俏臉湊到青年麵前,焦急道:“你知不知道問題有多嚴重,它們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北崖狐妖有長輩雲遊至此,之所以沒進城來,是忌憚我的身份!但你若是真動手殺了它的晚輩,將其徹底惹怒,誰也保不住你!”
她顯然是真的急了。
沈儀感受著撲麵而來的芬芳,神情鎮靜:“所以,你是什麼身份?”
聞言,林白薇話音戛然而止,沉默良久,悶聲悶氣道:“這句你倒是聽到重點了。”
沈儀同樣起身,麵無表情,毫不猶豫的掐掉了心中生出的那絲異樣情緒。
這女人果然還藏著話,她身上的麻煩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的多。
“吃飯吧。”
沈儀回到床上坐下。
“反正我不是壞人。”感受到了他的疏離,林白薇坐了回去,用筷子戳著黃魚。
這次她是真沒了胃口,許久後才低聲道:“我爹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