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枯樹的頂端,綠蔭團簇,綻放著最後一絲生機。
由於這顆樹的體積太過恐怖,也就導致那天然生成的樹洞,竟是比尋常洞府還要大得多。
遠離了汪洋,樹洞內還算乾燥。
一根根泛著青光的翎羽散落在地,它們的主人身形龐大,發出略顯沉重的呼吸,表情猙獰的靠在樹牆上,觀其模樣,赫然是一頭青鳳!
此刻,這頭青鳳之所以表現出如此神態,乃是因為它渾身纏滿了一條條粗壯的地冥幽蟒!
那群幽蟒大多是少主的愛妃,亦有其長輩,現在正用滑膩的身軀繞住青鳳的雙翼,纏了它的脖頸,死死的盤住它的雙足,用力的摩擦青鳳的翎羽,仿佛要將其活活勒死碾碎一般。
“再……用力些!”
青鳳睜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眸,發出沙啞的聲音。
先前略微的震顫之後,它嗅到了血的味道。
被人打斷了戲耍,不僅沒有讓青鳳生氣,反而讓其更加興奮起來。
它那修長脖頸同樣像是一條長蛇,倏然探了出去,鋒銳的長喙輕易撕裂了一頭地冥幽蟒的蛇鱗,紮入了它的血肉中,然後毫不留情的啄食起來。
在青鳳麵前,幽蟒一族引以為豪的妖軀,同樣宛如一個笑話。
“嘶……”那頭地冥幽蟒吃痛到了極點,卻也隻敢發出細微的哀呼,借著著痛楚,下意識將身子纏得更緊了一些。
“嗬!”
青鳳感受著冰涼的蛇血從喉嚨滑落,又在這大蟒的使勁之下,終於是昂起頭顱,掀起一蓬猩紅,用那染血的長喙狠狠呼出一口氣來!
這群小黑蛇真的很不錯。
對於琉璃青鳳一族來說,天生便有的灼熱心炎,讓它們總是處於一種極度暴躁的狀態,特彆是對於族中天驕而言,由於血脈之力太過濃鬱,這種燥熱感也會愈發明顯。
地冥幽蟒這自帶寒氣的妖軀,冰冰涼涼的纏在身上,真的能極大舒緩它的難受。
“繼續。”
青鳳漠然朝著外麵瞥了一眼,以它的尊貴血脈,再加上這一身強橫的實力,哪裡會辨不出外麵發生了什麼。
但它卻並沒有著急,反而慵懶的又躺下了一些,淡淡道:“你們這一族還能剩下多少,就看你們能有多賣力了。”
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斷它的樂趣。
什麼時候完事,什麼時候再出去。
更何況如今的這種情形,倒也給了青鳳往日裡沒有的刺激感。
它靠躺在樹牆上,布滿血絲的眼眸掃過這七八條大蟒,看著它們怯怯發抖,卻又著急忙慌的更用力來纏住自己,不由露出些許玩味之意。
這種身軀被繃緊,甚至產生痛楚的感覺,它真的很喜歡。
……
黑石古樹的另一端,靠近汪洋的地方。
搬山宗十餘個白玉京修士儘數踏出,他們各自手持道兵,在那雄渾氣息之下,健碩的身軀卻更為惹眼,堅韌肌膚之下仿佛蘊藏著完全不輸道兵的偉力。
既然已經決定動手。
自然就是要下死手。
這群搬山宗修士轟然落在古樹底部,雙掌悍然砸了下去,在仙城道兵的加持下,這顆曆經漫長歲月的大樹,竟然是在劇烈搖晃的同時,逐漸有了裂開的征兆。
浩瀚的力道儘數傾瀉入樹洞當中,震得那群幽蟒皮開肉綻,卻完全不敢露頭,繼續往古樹最深處鑽去,仿佛鑽入了一座大山。
隻因為在天上,還有紅衫女子持劍而立。
但凡是露出身形的地冥幽蟒,臨頭便是一劍斬來,至少到目前為止,哪怕是堪比白玉京的大妖,也沒有能擋住這一劍的。
“這還沒開第三座城呢!”
有搬山宗長老詫異的看了過去,不得不說,蘇紅袖的首次出手,便是讓他們對南洪有了巨大的改觀。
整整十萬年的沉寂,似乎並沒有讓七子與洪澤脫節,至少這位天劍道子的實力,已經能排上西洪頂尖之列。
“您彆放鬆警惕,有古怪。”
另外一位親傳弟子一邊揮拳轟碎了大片黑石古樹,順便低聲提醒了一句。
要是地冥幽蟒一族就這點實力,哪裡能在搬山宗旁邊安然存活至今。
真正的那些幽蟒大妖,全都縮在了古樹內,眼睜睜看著同族慘死,竟是沒有半點拚命的意思。
如果不算上南洪幾位道子的話。
就憑搬山宗今日來得這些修士,再加上閻崇嶂的率領,想要徹底誅滅這群幽蟒,也是要付出不輕的代價。
它們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援手一般。
難不成那群琉璃青鳳就在附近?
念及此處,諸位修士悄然朝著四周天際看去,出手間卻是更為凶戾起來!
無論在哪兒,反正肯定不在此地,否則早就出來了。
隻要動作夠快,便是那群青鳳也不敢到搬山宗的地方撒野,彆忘了,這事情可是無量道皇宗吩咐下來的。
砰嗤!砰嗤!
一條條碩大無朋的幽蟒,被搬山宗修士無情的抱住尾巴扯了出來,然後狠辣的掄圓了砸在黑石古木上麵,血氣四濺!
閻崇嶂也像是預感到了不妙。
動作則更為駭人。
隻見天際第二座赤明大城中泛著紫氣,他雙臂之上覆著了一層銀色的龍鱗甲,包裹了十指,悍然將雙掌刺入古木之中。
在那遮天蔽日的漆黑大樹麵前,他的身形如螻蟻般微渺。
但在其雙臂顫抖的瞬間,這抹黑色竟是被緩緩撕裂開來,發出喀嚓喀嚓的轟鳴聲。
“真的有點離譜了。”
白巫眼皮跳動了兩下,或許是南洪七子一直以來的忍讓,導致宗門確實太窮困了,還得靠附庸供養,根本無力負擔那些曾經法門所需的天材地寶。
他們這群道子隻能在仙城和道兵上力求更進一步的時候。
外麵的修士們,已經強行用寶物,另辟蹊徑,獲得了令人咋舌的實力提升。
就譬如這搬山宗道子,對方第三座城就沒能延續紫氣品質,乃是一件青鸞仙兵,但憑借這身不俗的淬體修為,竟是給了白巫一種對方完全不比蘇紅袖要弱的感覺。
拋開閻崇嶂不談。
這些搬山宗的白玉京修士,在靈軀法的加持下,哪怕同等境界,卻也明顯要比南洪七子的長老親傳們強出一籌。
“彆分心,要出來了。”
魏元洲神情冷靜,輕聲提醒了白巫一句,掌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修長羽刃,似神兵利器,但由於太過華美,又像是某種祭器。
隨著他輕輕揮動羽刃,漫天白雲忽然卷起,於清澈天幕中化作了一頭數百丈的凶悍白獅。
獅子緩緩踏出一步,駭人的眼眸死死盯著閻崇嶂所在的地方。
刹那間,隨著閻道子的一聲厲聲咆哮:“孽畜,你往哪裡逃!”
遠比其他黑蟒小上一圈的幽蟒少主終於是躥了出來,宛如蛟龍般直衝雲霄,隨著它的露麵,那些在古樹中隱藏許久的幽蟒一族強者,終於是按捺不住的跟了出來。
一時間,浩瀚的妖氣瞬間席卷開來,濃鬱的幽光染儘汪洋,好似天地顛倒。
若是換做修為稍低者,恐怕在這妖氣之下,便會失了七八分的鬥誌。
“……”
以蘇紅袖的性格,肯定不會管那麼多,見了妖魔揮劍便是。
但魏元洲不同,既然是答應了來幫忙的,那就儘量做到最好。
想要活捉一頭堪比白玉京的妖族天驕,其難度簡直比斬殺對方高了數倍。
故此,他才一直養精蓄銳,沒有浪費絲毫力氣。
天幕中的白獅終於動了,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朝著那幽蟒少主奔踏而去,兩隻前爪猶如捧球一般聚攏。
或許魏元洲的實力比不得蘇紅袖,但論起經驗和對細節以及時機的把控,卻是近乎完美。
他出手的時間恰好是那幽蟒少主疲於奔命的力儘之際。
眼看著白獅就要將其擒住。
幽蟒少主來不及躲避,隻得震怒出聲:“你們是哪裡來的修士,為何要參與搬山宗的事情!可敢留下個姓名?!”
魏元洲專心掌控著白獅,幾位道子都不傻,無論對方有沒有背景,都不可能暴露南洪七子的身份。
就在這時,另外兩頭老幽蟒卻是拚了命般的撞散了白獅的爪子,隨後,麵對身後爆襲而來的閻崇嶂,它們竟然將目光投向了遙遙的樹頂,嗓音淒厲道:
“鳳爺,求您救救我族少主!”
“要來不及了!”
聞言,南洪幾人還沒太大反應,搬山宗眾修士卻是臉色微變起來。
閻崇嶂探出手掌,轟然按翻一頭老蟒妖,雖覺得這隻是幽蟒在詐自己,畢竟要是真有琉璃青鳳在此,哪裡會安安靜靜的等到現在。
但猜測歸猜測,他還是忍不住朝著那樹頂看了一眼。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沉重的呼吸聲終於是蕩了出來,並不算特彆大聲,但隔著橫跨天地的距離,卻是無比清晰的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呼——”
聽見這聲音,閻崇嶂倏然蹙緊了眉頭,瞥了眼掌下的老蟒妖,指尖動了動,卻還是沒有繼續撕裂對方的鱗片。
隻能在心中暗自歎一聲倒黴。
同樣是誅滅這群幽蟒,手腳乾淨點做完回宗,跟當著琉璃青鳳的麵動手,可是兩碼事。
更何況這頭青鳳在麵對如此大陣仗時,都敢出麵插手,想必在族中的身份必然是不低的。
若是強行殺了對方……
一旦涉及到合道境之間的事情,哪怕閻崇嶂身為道子,也必須小心慎重起來。
畢竟師父幸幸苦苦培養自己,不是讓自己給宗門胡亂招禍的。
“幾位道友……”
閻崇嶂略帶歉意的朝著魏元洲看去:“實在抱歉,今日事不可為,停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