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洪七子的仙輦猶如煌煌大日,懸於天地間,下方乃是七宗寶地。
諸多修士騰雲而出,朝著那霞光中幾道若隱若現的身形投去目光。
宗主們齊聚,前往龍宮赴宴。
僅半夜時間,晨曦初現便歸,與他們想象中的鴻門宴好像有些區彆,但昨夜南洪隱隱變幻的天色,還有忽然動蕩起來的天地之息,都在宣示著有巨物隕落。
七位宗主身上的氣息渾厚,可謂是毫發無損,那隕落的生靈……大概率就是龍宮中的某位尊貴存在了
但此刻,整片南洪水域卻是安靜的可怕。
它們甚至不敢站出來聒噪!
當這個念頭掠過腦海,一眾修士們咽了咽唾沫,突然感覺到有難以言喻的激動自肺腑而發,雖於仙輦下俯身行禮,卻莫名感覺脊背挺拔了許多。
七子出山,重鎮南洪!
“我等,恭迎宗主歸宗——”
整齊悠長的聲音穿過山脈,直衝雲霄,好似要撥開漫天大霧,讓那枚閃爍的南陽愈發明亮。
“這群小輩倒是挺高興的。”
淩雲宗主搖了搖頭,他對沈儀先前的回應表示了認可。
身為修士,又哪裡不知道前路之間最多的就是意外,而且就連西龍宮都有天境龍子身亡,局勢之動蕩顯而易見。
或許真的是自己太過怯懦了些。
想要靠偏居一隅,去庇護七宗性命,也要看彆人給不給這個機會。
沈宗主的舉動看似冒險了些,卻將主動權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自己是時候該去好生回憶一下,那隱隱已經丟失掉的,曾經敢於舍命一搏的氣魄了。
“……”
葉鷲少見的陷入沉默,但並沒有人理他,但凡了解這位天劍宗主的都知道,他絕對不是在為了七子的未來而擔憂。
單純就是剛剛和南龍王過了一招,手越來越癢,卻又苦於引不出那頭老龍拚死一戰罷了。
就在這時,葉鷲突然抬起了頭,朝著某個方向看去。
臉上湧現出幾分疑惑。
至少此刻,七子的仙輦乃是整個南洪最耀眼之物,但在葉鷲看去的方向,突然有一道金光衝霄,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橫跨南洪,仿佛金色的帷幕,又好似一張遮天蔽日的巨毯,直直的延至了西洪。
觀其模樣,竟有種貫穿整個洪澤的趨勢。
在這金光之下,仙輦瞬間變得黯然失色起來。
幾位宗主全都緊緊盯著金光升起之地,原本安靜的水域,也是在刹那間波濤翻湧起來,隱隱透露著那位南龍王的心緒。
葉鷲緩緩從寶座上站了起來,目光掃過眾多師兄弟,略帶些愕然,像是在確認般道:“功德成仙?”
姬靜熙紅唇微張,齊彥生表情木然。
連這三位天境強者都露出如此神態,更何況是其他幾位宗主。
唯有沈儀坐在寶座上,神情有些古怪的挑了挑眉:“什麼叫功德成仙?”
姬靜熙輕吐一口清氣,看著那道寬闊的金光,喃喃道:“這道接引金光,乃是直通仙庭的。”
“我們眼皮子底下,還藏著這麼個老東西?”
葉鷲嘶了嘶氣,話音未落,便被齊彥生瞪了一眼,這位靈嶽宗主先前在龍宮都沒說過葉鷲一句,此刻卻是嚴厲道:“你說話客氣點。”
能以這般方式令仙庭做出回應,這位高人該吃了多少苦難。
南洪哪有那麼多苦難去彙聚成這無上功德金光,思來想去,也就隻有這十萬年殺劫留下的無數亡魂了。
這些亡魂裡,甚至還包括了曾經那些南陽宗同門。
換而言之,這是七子的恩人。
“……”
葉鷲也是反應了過來,壓下了心中的不服,歎口氣,一絲不苟的朝著那金光升起之地拱手行禮:“您大度,我嘴賤,莫見怪。”
對於修士而言,成仙作祖,成仙更排在做祖之前。
都是修了這漫長歲月,看著有人在自己前麵完成了此舉,心情有些複雜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洪澤現在有兩尊仙了?”
沈儀再次發問,眾人這才注意到他居然還靠坐著,姬靜熙抿了抿唇,微不可查的將其拽了起來。
不願行禮就算了,但基本的尊敬還是要有的。
見狀,葉鷲張開嘴無聲的笑了笑,他是真的喜歡這位小沈宗主,若非這尊未來的仙是七子恩人,他也懶得客氣。
自從南陽覆滅以後,他們師兄弟哪個沒有親手戮仙的念頭,隻不過實力太弱,隻能想想罷了。
都是修士出身,敬個屁!
“那倒也不至於,其實我們也是道聽途說。”葉鷲接過話茬,略帶感慨道:“都說合道以後,就有了登仙庭,食仙俸的資格,實際上也就是說說罷了。”
“要麼真的天資驚人,似你一般,若不是身處洪澤,在你合道以後,就該有那人脈通天的前輩高人,替你引見仙官,帶你登天而去了。”
“要麼就是背景深厚,畢竟這些人脈通天的前輩們,也有自己的子侄晚輩,培養到了該有的修為,能往上送就往上送送。”
“至於咱們這些凡夫俗子。”
說到這裡,葉鷲憤憤朝著北洪瞥了一眼:“還有人刻意壓著,也就隻能在凡間闖蕩,試試能不能混出點名堂,增進修為,期待著有朝一日也有登上仙庭的機會,若是時運不濟,至少還能留在下麵做個老祖,被人虛讚一聲地仙。”
葉鷲指了指天上的金光:“至於這條路,乃是極難極難的,他們壓根就不怎麼修行,跟咱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靠些奇奇怪怪的法子,來引起仙庭的注意。”
“不過也得他順著這道接引金光,上了仙庭以後,才會給他安排具體的仙位,現在的他,論起實力,可能都不如你門下隨便一個弟子。”
“我倒是能理解這苦難來源於何,這十萬年洪澤確實不太平,我就是納悶,他到底是怎麼在短短十萬年時間內,消解掉這些殺怨的。”
聞言,沈儀沉默看向金光所在之地。
十萬年?哪裡用了那麼久。
自己當初在道嬰和陰神中做出選擇的時候,好像選錯路了。
青花,你真該死啊。
……
“唔?”
南陽宗附庸,桃源山莊的後山秘境內。
渾身暗金色的巨大身影依山而坐,暗金色羽披微微搖曳,看上去威嚴無比。
但下一刻,它睜開雙眸,本該駭人的眼瞳中卻是蘊著幾分呆萌的茫然。
青花夫人惶恐道:“主人,青花犯了什麼錯?青花再也不敢了!”
“沒事。”
她腦海中響起一道歎息。
沈儀沉默了許久,突然體會到了彆人平日看自己時的那種感受:“你怎麼做到的?”
他現在真的很好奇,對方到底是如何在短短時日內,引起了仙庭的注意。
聞言,青花沉吟了一下,茫然更甚:“不是主人教的嗎?金身鎮獄法相……”
隨即她便是仔細向沈儀講述起了最近的經過。
當初沈儀留她在桃源山莊,本來隻是想要讓她消解掉那些無辜枉死的凡人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