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梅殷竟然連這個都會?!不可能!
武英殿裡,隨著朱元璋一句劉先生病已經好了,應該讓太醫給胡惟庸的話說出之後。
氣氛陡然之間,便降到了冰點!
心中本就有一些忐忑的胡惟庸,在聽到朱元璋說出來的這話後,頓時如墜冰窟。
整個人都呆愣了!
朱元璋所說出來的這話,對於胡惟庸而言,殺傷力實在是太強了!
簡直是強到了沒邊!
這一句話說出,裡麵的含義實在是太多了!
其中最讓胡惟庸感到難受的一件事便是,他費儘心思弄出來的、針對劉伯溫的死局宣告破裂。
劉伯溫竟然真的從這必死的局麵裡,逃了出去。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這可是他精心布置下來的死局,誰都解不開!
劉伯溫必死無疑!
結果現在,卻偏偏就出了這麼大的漏洞!
劉伯溫這狗東西,莫非真有那麼大的才能?
一個看上去明明將要入土的人,真的就這麼難纏?
令胡惟庸感到震動,驚慌的還不僅僅隻是這一項。
更為重要的,他是從朱元璋的這些話裡,聽出來了另外的一層意思。
那就是朱元璋對自己,升起了強烈的不滿。
什麼叫做應該讓太醫,給自己治治病?
之前自己可是提出劉伯溫已經病了,需要讓太醫去醫治。
那就是要把劉伯溫給絕殺了。
可結果現在,上位竟然把這樣的話,對自己說出來了!
這……這是什麼意思?
莫非上位準備把自己給弄死了!
“上位!”
胡惟庸直接就給朱元璋跪下了。
不得不說,胡惟庸的反應真沒得說。
雖然腦瓜子嗡嗡響,被這突如其來的,完全出乎預料的狀況,給打的措手不及。
卻能迅速的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沒有把相權徹底拿到手中之前,胡惟庸的身子骨是真的軟。
“上位,臣錯了。
“這……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胡惟庸跪下之後,就對朱元璋認錯。
然後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對於到底發生了什麼,胡惟庸這個時候,是特彆的想知道。
畢竟此番所發生的事情,把他整個人都給整懵了。
任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隻是劉伯溫來見了一趟朱元璋,朱元璋就跟著他去了宮外。
再然後,回來後的朱元璋,態度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
提起劉伯溫時不再是咬牙切齒,雙目噴火,一副恨不得將劉伯溫給生撕了的架勢。
反而開始稱呼起了劉伯溫為劉先生。
雖然隻是一個稱呼的轉變,可這裡麵,卻已經透露出來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胡惟庸很清楚,朱元璋是在什麼時期,才稱呼劉伯溫為劉先生的。
那時大明還沒有建立,朱元璋對劉伯溫很是倚重。
朱元璋提起劉伯溫時,已經多年沒有稱呼過劉先生了。
結果現在,卻又一次的稱呼起了其為劉先生。
這裡麵所蘊含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眼前所發生的這些,已經足可以說明,他這次針對劉伯溫的動作,徹底失敗。
劉伯溫不僅僅沒有因此而被朱元璋給弄死,相反還因禍得福。
借助了自己弄出來的死局,和朱元璋之間,冰釋前嫌,隔閡儘去。
自己等於成全了劉伯溫!
這……怎麼可能啊!
這樣的打擊,對於一向心高氣傲,覺得自己特彆聰明,能力特彆強,隻不過是因為資曆問題才不得不被李善長等人給壓住的胡惟庸而言,不可謂不大!
等於說這一次的事,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最為關鍵的是,哪怕是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
他竟然還不知道,劉伯溫用什麼辦法破的局,自己因何而失敗!
這是妥妥的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你錯了?”
朱元璋坐回椅子上,麵無表情的盯著胡惟庸。
如此看了一會兒,把胡惟庸看得心裡發毛,才忽的露出了笑容道:
“不,胡相你沒有錯。
你做的非常的對!
要不是胡相伱鬨了這麼一出,咱還不知道,咱居然誤會了劉先生這麼多年。
要不是你鬨了這一出,咱想要和劉先生之間沒了隔閡,隻怕很難。
所以說胡相這件事兒,你不僅沒有做錯,還做得非常好。
簡直就是大功一件!
胡相你這次的功勞真不小!”
聽到了朱元璋的話,剛剛還在疑惑,朱元璋為什麼說自己沒有錯的胡惟庸,險些要吐出血來。
這朱元璋,還當真是夠毒舌!
竟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這家夥,是專門對自己來殺人誅心的吧?
哪有他這樣的!
他是當真不做人啊!
尤其是在想想這件事兒,還真的如同朱元璋所說那樣,自己想要弄死的劉伯溫,卻憑借著自己的此番行動,因禍得福,,達成了現在的結果後,胡惟庸更是鬱悶了。
想要以頭搶地。
“上位,你能和誠意伯冰釋前嫌是最好的。
這是我大明的幸事。
臣是發自內心的為大明,為陛下高興。
對於誠意伯,臣也沒有任何的意見。
臣之前所作所為,皆是出於公心。
是臣這個做宰相的,應儘的職責。
臣也隻是聽說,誠意伯在小明王的事情上,有不小的關聯。
這……從廖永忠府邸上搜出來的信件,也是指向了這方麵。
所以臣就根據現有的情況,進行了推測……”
胡惟庸斟酌著言辭,對著朱元璋如此說道。
迅速的給自己進行辯解,想要對事情進行挽回。
這一次的事,他真的是虧出血來了!
沒有扳倒劉伯溫不說,還弄巧成拙,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看朱元璋的架勢,自己想要好好的全身而退,說不定都有些危險。
“是啊,胡相確實是一心為國。
廖永忠那裡,也確確實實是從他府上,搜出來了劉先生給他寫的信。
隻是這信上的內容,可並不全。
和咱看到的還不太一樣。”
聽到朱元璋說出這話來,胡惟庸的心思,一下子就全提了起來。
朱元璋說的,也正是他最為疑惑不解的地方。
這件事,自己明明已經是安排好了一切。
又有那被燒毀的書信,劉伯溫是黃泥巴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
這事,就是一筆爛賬,根本就掰扯不清。
而那個時候,朱元璋明明已經是怒不可遏。
劉伯溫絕對必死無疑!
可怎麼現在,反而讓劉伯溫翻了盤?
“胡相很疑惑吧?”
朱元璋看著胡惟庸道:“咱其實也是完全沒有想到。
這件事到這裡,居然還有反轉。
但見了劉先生,才知道原來劉先生竟有個習慣。
無論是給誰寫信,亦或者是上奏書,都會把這些東西謄抄一遍,留底存放。
咱這劉先生那裡,看到了他寫給廖永忠幾封信的內容。
都是正常的來往。
是廖永忠給他送錢,他沒有要,寫信進行拒絕的。
並非是他收了廖永忠的錢財後,寫信進行感謝。”
朱元璋這話說完後,臉上的笑容已經是儘數收起。
目光幽幽的看著胡惟庸。
胡惟庸聽到朱元璋說出這話,整個人都懵球了。
千算萬算,他都沒有算到,劉伯溫這家夥,居然會有這麼一個習慣!
這家夥沒事乾,把寫給彆人的信都留個底兒做什麼?
全部都謄抄一遍,他不嫌麻煩?
這狗東西!
這狗東西!
胡惟庸徹底的麻爪了。
被這絕對意想不到的結果,給整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千算萬算,他居然會這樣的敗了!
但凡是個正常人,他也不應該有劉伯溫這種習慣啊!
這劉伯溫,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才能乾出這種事情來?
“上位,這……這誠意伯當真是好習慣,也當真是心細如發。”
胡惟庸斟酌著言辭,滿心苦澀的誇讚著劉伯溫。
“那要是這樣,這事確實是個誤會。
都怪這廖權,竟然在那裡焚毀書信,有意包庇廖永忠。
結果導致那殘缺的信件,誤導了上位,也誤導了臣……”
胡惟庸開始在這事兒上推脫責任了。
朱元璋盯著他道:“是,這廖權是真的可惡!
你說他沒事乾,燒這些東西乾什麼?
他爹販賣私鹽的那些賬簿,如此之敏感,如此重要。
還有和巢湖水師將領之間的那些書信來往,也多有大逆不道之言。
他都留著沒有燒,怎麼卻偏偏先燒了這些?
這裡麵,還有劉先生所寫的那無關緊要的書信。
你說,這廖權是不是傻?
把這些燒了就不說了,偏偏就沒有燒完,隻是燒了一部分,就被趕巧被前去的親軍都尉府裡的人給撲滅了。
這事兒,當真是太巧了!”
胡惟庸已經被朱元璋的這一番話,給說的後背上出了一層的冷汗。
“這……上位,臣也不知。
誰知道這廖權怎麼就做出了這事兒來?
或許……在廖權看來,這些比那些東西更為重要吧。”
“是啊,這些確實比那些更為重要。
他這一燒可不簡單。
差點讓咱釀成大禍,讓咱把劉先生都給弄死了了!
這廖權,和劉先生之間仇恨可真不小!”
朱元璋坐在那裡,皮笑肉不笑的說著話。
這陰陽怪氣的樣子,聽胡惟庸冷汗直冒。
後背的衣服都被汗水給打濕了。
先前他有多麼的自信,這個時候就有多慌,多狼狽!
這一次對付劉伯溫是十拿九穩的,怎麼到了最後,居然會變成了這樣!
劉伯溫屁事沒有,自己反而惹了一身騷。
隻看上位的這個樣子,說不定把自己的丞相給廢了!
讓劉伯溫頂上來都不是沒有可能。
“胡相,你作為丞相,替咱看著百官,中書省總領天下政務。
可有些事兒,做的可不怎麼行啊!”
朱元璋望著胡惟庸悠悠的說道。
一聽朱元璋這話,胡惟庸頓時就繃不住了。
心裡麵那叫一個難受。
他做出了這麼多的事兒,所為的是什麼?
為的不就是想要取得朱元璋的信任,穩固他的相權。
可結果現在,卻弄巧成拙,偷雞不成蝕把米。
心中雖然極度不舍,卻還是立刻叩首:
“上位,臣辜負了上位您的信任。
臣做事兒確實不行。
臣能力有限,無法承擔重任。
居於丞相之位,實在是愧對陛下信任,臣……請辭。”
對於胡惟庸而言,辭掉丞相簡直要和殺了他一樣難受。
不過就目前而言,他就算再不舍也隻能把丞相之位給辭掉了。
不請辭的話,就朱元璋的脾氣,很有可能會把他給砍死!
所以,還是先保命的好。
朱元璋坐在那裡,看著叩拜於地的胡惟庸沒有說話。
武英殿內陷入到了一片死寂之中。
胡惟庸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心中滿是苦澀。
就看朱元璋此時的反應,自己這次,宰相絕對做不成了。
隻怕不僅僅做不成宰相,一個弄不好還會被朱元璋治罪。
連李善長那樣大麵子的人,上位都能治罪,就更不要說是他了。
滿是緊張的等了好一陣兒,朱元璋才開口道:“起來吧。
這個丞相,還得胡相你接著做。
胡相你的能力還是可以的。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咱不能因為你的一些過錯,就否認了你的功績。
這些年來,胡相你在中書省做的還不錯。
不過今後做事情時,要再多用一些心。
隻好好的做事就行。
彆摻雜那麼多的小心思。”
聽朱元璋的話,胡惟庸隻覺得是喜從天降。
劇烈的欣喜衝擊之下,人都出現了一瞬的呆愣。
話說,這次他都已經做好了,丟掉宰相位置的準備。
哪能想到,竟是一切如舊。
“臣叩謝上位!
上位厚恩,臣無以為報。
今後唯有肝腦塗地,以報陛下!”
胡惟庸伏地叩首,感激涕零。
“不過,對於胡相你的懲罰,也不能少。”
朱元璋不理會胡惟庸的叩首謝恩,又望著胡惟庸說了這麼一句話。
一句話說出,倒是令的正在謝恩的胡惟庸有些卡殼。
這事不是已經就此過去了嗎?怎麼還要罰?
愣神之後,剛剛放下去的心也又一次的提了起來。
隻怕……這懲罰肯定不會太簡單了。
“就罰俸半年吧。”
朱元璋的聲音響了起來。
胡惟庸聞言,長鬆一口氣。
雖然這半年的俸祿確實不少,不過和彆的相比,這個懲罰還真的不算什麼。
畢竟他胡惟庸,也並不指望著俸祿吃飯。
還是有著不少來的錢門路。
當下便連忙再次叩首謝恩。
“行了,胡相出去接著做事情吧。
不要辜負了咱,也不要忘記了咱對你說的話。”
胡惟庸感激涕零,又一次滿是誠懇的做出了保證,這才退了出去。
走出武英殿後,被風一吹,隻覺得遍體生寒。
卻原來不知不覺間,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濕了!
胡惟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朱重八,一旦發起怒來還真的是可怕!
一番連敲帶打下來,讓胡惟庸這種人,都覺得心中畏懼。
又想起這一次的事兒,依舊是滿心不解,如在夢中。
雖然至關重要的一點兒,他已經明白了,是劉伯溫那家夥所有的信都有留底,才導致自己的絕殺功敗垂成。
不僅如此,還被劉伯溫給反殺了!
可是,還是有些地方,讓他想不明白。
按照他對劉伯溫的了解,依照劉伯溫的性格。
在這一次的事情發生之後,他不是會在家裡老老實實呆著,不去見朱元璋的嗎?
怎麼突然間就轉變了性格,又去找朱元璋說這事兒了?
這劉伯溫,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這是劉伯溫自己想要這麼做的,還是說是劉伯溫得到了彆人的指點?
如此想著,胡惟庸忽然間想起,前些時間得到消息,說是劉伯溫前去了雙水村。
去見了駙馬梅殷。
莫非……是這駙馬梅殷給劉伯溫支了招?指點了一番?
這個念頭在心中出現後,令胡惟庸的心,都不由猛的跳了跳!
不過隨後,又笑著搖了搖頭,將這個想法從腦海當中給拋了出去。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劉伯溫前去見梅殷之時,自己還沒有對劉伯溫發難。
一切隻是停留在計劃之中,根本就沒有把這事往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