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清晨透著股薄薄寒意。
天地間，秋霧彌漫，四周景物模糊難辨，灰蒙蒙一片。
李初一隻是看了一眼，這漫長一夜終於是過去了，同時心中有些悵然，可惜了，沒有期待中的晨曦，也沒有那萬縷霞光穿破黑暗的場景出現。
神清，神濁兩兄弟依舊高高淩駕於空中，麵上沒有太多複雜情緒，可就是那種自然而然的淡漠眼光，卻是如刀般剮著眾人。
“這一夜過得挺慢啊！”
神清笑著說了一句，又道“不過這也挺正常的，畢竟看了這麼大一場戲！”
“好了，還是接著之前話題吧，你不是問我那三成賭徒是何來曆嘛！”
“我都給你說了，在源頭大地中，我們圈養了很多偽人的，太多太多了，不可計數！”
“在一些丹藥輔助之下，偽人女子三月便是一胎，一胎還能生三到五個偽人嬰兒，而且這些嬰兒約莫六年便是能長大！”
“你說說，在這般近乎無窮無儘的數量加持之下，賭之仙命又沒有門檻，而且修行方式又那般簡單，儘管進階困難，但奈何基數大啊！”
高空中，神清又是笑了笑，繼續道“你知不知道，賭字仙命之所以被稱之瘋狗仙命，那是因為它真的夠瘋啊！”
“在源頭之地，我完美人族迎戰諸天，那無窮無儘的敵手，各種超乎尋常的修行方式，以及各種古怪的能力，即使我們都是疲於應對啊！”
“可幸虧啊，我們有偽人賭徒，一成賭徒沒什麼用，是個生靈都能成為。可是隻要成功完成一次千日百賭，他就能成為二成賭徒，甚至繼續成為三成賭徒，四成賭徒……”
神清眼中突然變得澎湃起來，“你能想象嗎？一群瘋狂的二成賭徒，三成賭徒，他們以微弱的修為，直接強行拉諸天英傑入局！”
“他們目露猩紅，悍不畏死，直接朝著天地發出自己最後的呐喊，‘我有一局，和你賭命！’”
“儘管他們的贏率隻有二成，三成，但是這就足夠了啊，畢竟賭徒是可以批量製造的，死上太多都不心疼！”
一時間，這是場麵不知道第幾次寂靜無聲了，可是在這般近乎殘酷的真相之下，他們又能說上什麼呢？
好久後，天色已經大亮，天地霧氣更是被驅散不少。
“所以，所以你之前說我們這些‘偽人’是源頭大戰中不可或缺一環，便是因為能批量弄出二成、三成賭徒，然後讓他們拉著諸天萬族賭命？”
有掌櫃憤恨說著，身軀都是微顫著。
一成賭徒進階二成賭徒，便是要在一成贏率下連勝百場，就這第一關，便是不知要淘汰多少人，總之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字。
可即使這般，等待這些人的宿命，仍是和那跨越星河而來的無窮無儘的敵手賭命！
“道友，我們可不是偽人，老子就是人，這兩玩意兒才是怪胎！”，亦是有掌櫃咬牙，眼神滿是不善。
這些聲音李初一儘收耳底，他隻是望著那兩人，道“既然要完成所謂的百日千賭，那有這麼多的一成賭徒，他們賭的是什麼？”
神清還是那般有問必答，“其實所謂的千日百賭，並未規定需要賭的內容，賭什麼都是可以的。”
“如你可以和人賭命，也可以站在街邊，賭站定的行人，他們下一步是先邁出左腳還是右腳。”
“當然了，對於我們圈養的偽人賭徒，他們隻需要互相賭命就可以了，反正敗者賭字命種便是會離體，也就沒有丁點價值了！”
“此外，他們留下的肉身，可以剝皮拆骨，拿去熬湯做成肉食啥的，然後配合一些丹藥，能讓更多的偽人嬰兒快速長大，然後又成為賭徒，以此循環！”
神清語氣太平淡了，似乎在敘述一件吃飯睡覺，自然而然的小事，甚至麵上帶著的微弱笑意都未曾褪去半點。
可是聽在眾人耳中，神奇閣所有人脊柱一股涼氣直衝天靈，甚至軀體都是不由顫抖起來。
有他們對完美人族那種詭異的，如臨天敵的恐懼，亦是有他們對於那身處遙遠地方，無數同族命運的悲哀。
“你們以人為食，也讓他們殘食自己同族？”，阿雅從不壓抑自己性情，此刻他眼梢低下，帶著一抹淺淺的紅，暗藏嗜血戾氣。
神清見此，沒有過多反應，依舊是那副宛若謫仙人模樣。
“其實在源頭大地，有很多偽人為了靠近我們完美人族，奉獻他們卑微的忠誠，他們在各方麵都模仿我們，甚至搶著吃自己同族呢！”
“隻是他們不知道，無論他們麵容身形，甚至習性和我等完美人族有多像，隻要我們靠近聞上一聞，便是知道，那隻是低賤的偽人罷了！”
李初一沒說什麼，隻是再次抬頭看了看，此刻一雙眸子猶如化不開的濃墨，那般漆黑！
他心中想著，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啊，殘忍，混亂，詭異，偏偏又無比強大，甚至誕生了號稱最奇跡的仙命！
若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出生在這種世界中，丁點不能控製自己命運，或許才是最大的悲哀！
他現在越來越理解了，當年那某統為何走的如此乾脆，絲毫留念都沒有。若是有人提前知道會麵臨這樣的局麵，誰不發怵啊，巴不得滾得越遠越好！
李初一想著想著，心中陡然生出一種念頭，那就是大家一起死吧，一起埋葬吧，連著這諸天萬界無窮生靈一起。
慢慢的，他這個想法愈演愈烈，甚至有種不惜一切代價去實現它的衝動，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
也是這時，他才有種恍然大悟之感，他如今可是魔念纏身啊，心中所有的惡都被釋放而出。
李初一不知道彆人入魔時是何種狀態，但是他想去死，還要拉著諸天萬界，一切所有給他陪葬。
“嘿嘿，這才是真的我嗎？我好可怕啊！”
突然間，他喃喃笑了一聲，笑容有些病態，可他周身魔念卻是瞬間翻湧，那種難以形容的恐怖壓迫感，自他身上而來，刹那間便是鋪天蓋地。
這威壓不是修為帶來的，而是一種近乎靈魂本源上的，壓的這方天地都是本能驚顫起來，它們是在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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