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周徐尹已在劍城逗留了半個多月。自前日起,他便帶著黃鶯和李旋搬離客棧,住進一座由棠劍安排的幽靜小院。常言道,對笑麵人總不好動怒。這些日子,棠劍幾乎天天守在周徐尹隔壁,一口一個“前輩”地叫著,還帶著兩個天真無邪的女兒過來套近乎。雖說這棠劍看起來粗獷,實則心細如發。
他的兩個女兒很快與小黃鶯成了玩伴,三個小姑娘整日嬉戲,原本的客棧房間就顯得狹小起來。考慮到黃鶯需要專心練劍,周徐尹便同意搬出客棧,選擇了一座位於城西的簡樸小院。
每天清晨卯時三刻,小黃鶯準時練劍,周徐尹則在一旁悉心指導。儘管手中的劍輕若無物,但小黃鶯每晚仍會感到手酸腳疼。幸虧棠劍送來不少藥浴配方,並慷慨大量珍貴藥材,讓黃鶯得以舒緩疲憊。
麵對棠劍如此誠懇待人,周徐尹在閒暇時也開始傳授他一些武學心得。論煉體、練劍或是輕功,以周徐尹的實力,教個二品武師綽綽有餘。
“翠花,咱們在這兒待了快半個月了,你醃的酸菜應該差不多了吧?快拿出來讓溫華兄弟嘗嘗!”
正在修煉的周徐尹聽到這一聲呼喚,心中猛然一驚。翠花、酸菜,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讓他立刻聯想到一個人——吳家劍塚現任劍冠吳六鼎及其劍侍翠花。可不對啊,如果剛才說話的是吳六鼎,他怎會提及溫華這個名字?這兩人為何會湊到一塊兒?莫非是因為劍城的武鬥大會?
周徐尹心中疑惑重重,自他走出靈虛洞天,踏入江湖以來,身邊發生的種種事情似乎都在偏離預期的軌跡。
“難道是因為我這個穿書人進入書中世界後,改變了太多事,進而引發了一係列意料之外的變動?”周徐尹博覽網絡小說,雖不明其中緣由,但也不難做出大膽猜想。
聽到溫華和翠花的名字同時出現,他又想起了書中的另一人物——獨占春秋十三甲之三的黃龍士。那位疑似從外界穿越而來,知曉世事百年變遷的奇人。細思之下,自己豈不正是真正的穿書人?
周徐尹神色怪異,低語道“難道我就是另一個黃三甲?我一出現,周圍就發生變化。溫華本是書中黃三甲所推崇的第一劍客,如今與我相遇,我豈不是成了黃龍士的翻版?”
琢磨了一陣,周徐尹心頭湧上一種難以描述的奇異感受,他收起手中的劍胎,莫名其妙地施展輕功,身形一躍,穩穩立於房簷之巔。
視線越過牆頭,他瞥見隔壁院落的情景一座簡陋破敗的小院中,一張破舊的方桌赫然擺放在中央。桌旁圍坐著三人,兩男一女,一人握著木劍,一人捧著一碗滿滿的酸菜,剩下那位背劍的女子正朝周徐尹投來目光。最先察覺到周徐尹存在的,是劍侍翠花,隨後是吳六鼎,最後是滿臉驚訝的溫華。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過來,讓周徐尹頗感尷尬,他微一拱手,大聲解釋“周某偶然聽見鄰居擅長做酸菜,一時好奇這酸菜究竟何等滋味,於是……冒昧前來打擾。”
這個連自己都覺得牽強的理由脫口而出之際,周徐尹留意到那張小桌上僅有的三碗白米飯和一盤酸菜。碗口多處缺口,方桌更是少了一條腿,全靠溫華腳下墊著才勉強維持平衡。周徐尹回頭掃視自家院落,雖然外觀同樣破舊,但僅是堆放吃食和草藥的袋子就占去了小半地方。
他歉意一笑,迅速返回自家院中,打包好棠劍送來的熟食和佳釀。再次來到隔壁院子門前,還未敲門,翠花已主動將門打開。
“先生有何貴乾?莫非您也對酸菜情有獨鐘?”翠花貼心地給他找了個台階。
周徐尹點頭應道“我家鄉也有種酸菜,不知是否與姑娘所製口味相似。”
“在下周徐尹,初來此地不久,適才唐突,打擾了三位,特來致歉。”他禮貌地送上酒肉,翠花疑惑地接了過來。
吳六鼎尚未開口,溫華的鼻子已經靈敏地嗅動兩下。
“醬牛肉!豬頭肉!還有劍州獨有的桃花釀!哈哈,周兄太客氣了!”溫華豪爽地走上前,全然不顧桌上三碗白飯險些翻倒,直接從翠花手中接過酒肉。
他重重拍了拍周徐尹的肩膀“周兄,既思念家鄉美食,何不進來一同享用?”
雖口頭上邀請周徐尹入座,但溫華的目光始終黏在那裝滿肉食的袋子上。周徐尹甚至能清晰聽到他喉嚨吞咽口水和腹中傳出的咕嚕聲,心中不禁暗自評價
“這恐怕是我見過最落魄的劍客了……”
翠花一直站在周徐尹身前,直到吳六鼎發話,她才引周徐尹進入院內。原本缺損的桌角下墊了一塊骨頭,簡陋的桌麵瞬間多了四五樣分量十足的肉菜,以及兩壇桃花釀。
酒封開啟,濃鬱的酒香瞬間彌漫整個小院,將酸菜的氣息徹底掩蓋。溫華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頤起來,吳六鼎則在一旁細細打量周徐尹,許久才長歎一聲
“周兄年紀與我等相當,武學修為卻遠超我等,看來我吳六鼎短期內怕是回不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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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六鼎語帶遺憾,一旁的翠花隻是默默注視著他。
周徐尹一聽吳六鼎這番話,心裡明鏡似的,知道吳家劍塚每一代都有位劍冠行走江湖。他們家對劍冠的要求就一條劍術必須做到江湖第一,否則甭想回家,死了也不能進祖墳。他微微一笑,回應道“吳兄弟,你和翠花妹子這些天怕是聽我們這邊練劍、教徒弟的聲音不小吧?”
“可不是嘛!”吳六鼎坦然承認,“我們倆琢磨著隔壁住著個不得了的大宗師,早想上門拜會拜會。可你瞅瞅咱倆,窮得叮當響,連瓶像樣的酒都買不起,哪好意思上門啊!哈哈!”他一邊打趣,一邊把翠花親手做的酸菜推給周徐尹,“老哥,家裡沒啥好東西,就這酸菜還拿得出手,你嘗嘗。”
周徐尹聽著吳六鼎的自嘲,心中明白他日子過得不易,跟溫華一樣,都是那種寧願窮困潦倒也不願用劍術撈錢的主兒。他笑了笑,心說這倆家夥倒是挺對脾氣的。
酒足飯飽之後,小院裡熱鬨起來。溫華跟吳六鼎不一樣,他口齒伶俐,能說會道,估計是被吳六鼎提到的“宗師”二字刺激到了,逮著機會就找話題聊天。翠花則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溫華大快朵頤,自己和吳六鼎隻象征性地喝了兩口酒。
周徐尹夾了幾筷子酸菜,嘿,味道還真不賴!這酸菜不像北方常見的那種大白菜醃的,反而更接近南方口味,酸度適中,顏色嫩綠,口感酸脆,挺有特色。這一頓吃得大家心情更舒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