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何奧的話語,毒蠍幫老大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端起手中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緩緩起身,離開沙發,走向沙發後的窗簾。
隨著他的靠近,那巨大厚重的窗簾緩緩向著兩側分開,露出背後寬闊澄淨的巨大落地窗。
閃爍著霓虹燈的樓宇在落地窗後若隱若現。
不過毒蠍幫老大並沒有去看那一棟棟光輝下的樓宇,而是抬起頭,看向頭頂的漆黑如墨的夜幕。
今夜的夜色很沉,天空布滿了翻滾的陰雲,整個城市都似乎籠罩在一層霧蒙蒙的穹頂之下。
“老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居住地定在這裡嗎?”
毒蛇幫老大捏住手中的酒杯,抬頭仰望著蒼穹,“因為這裡能看到天空。”
在陽光被一座座工廠大樓吞噬殆儘的聖喬恩市,高樓的最頂層,是少數能看到天空和太陽的地方。
“我從小就在綠橄欖街區長大,我父親是最底層的幫派混混,母親是個啞巴,五歲我就會去街上和同伴一起偷東西,七歲學會了在賭場幫人出千,十歲的時候我父親死了,在幫派械鬥的時候被人砍死了。
“他是個混蛋,從來不往家裡帶一分錢,還毆打母親,搶母親的錢,他死的時候,我沒有去給他收屍,我們也出不起火化的錢,被清道夫撿走是他唯一的結局。
“我沒有上過一天學,小時候我經常趴在學校的圍欄外麵看著學校裡的孩子,思考這些人和我有什麼不一樣。
“有時候,我也會上網,自學一些課本,網絡上基本沒有免費的教學視頻,所有的相關網頁都是各大教育集團的廣告,大多數時候,我隻能自己研究課本,或者偷偷翻進社區學校,聽他們講課。
“有時候我會被趕出來,有時候不會。
“十五歲那年,我也加入了幫派,我一直以為我會和那個混蛋父親一樣,有一天死在幫派的械鬥中,被清道夫像垃圾一樣撿走。
“不過我很幸運,那些我學過的亂七八糟的書裡教給了我很多很有用的邏輯思維方式,我發現其實很多東西其實反推一下,並沒有那麼複雜,一些小的計謀也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我逐漸獲得了我的那個幫派的老大的信任,一步步的坐上二把手的交椅,”
他的聲音漸漸的拉的長遠,仿佛陷入了悠久的回憶,“我那時候才十七歲,少年身居高位,年輕氣盛,以為什麼都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改變。
“那時候我們的所有幫派都在綠橄欖區,為了爭一點蠅頭小利殺來殺去,但是整個聖喬恩市吃的最飽的是綠橄欖區這些連飯都吃不起的貧民嗎?
“整個聖喬恩市都知道,那時候如日中天的凱傑特財團才是整個城市吃的最飽的一個,並且凱傑特財團的運糧車有一個習慣,在運出城之前,這些運糧車幾乎是沒有看守的。
“於是我召集了幾個親信,蹲了幾天點,背著老大,私底下帶著人去搶了凱傑特集團的運糧車,然後把搶來的糧食低價賣給了綠橄欖街區的居民,賺了一大筆。
“一時間我在整個綠橄欖街區人望大漲,有很多人過來投奔。
“第一次做這個事情的時候,我做得很好,把前後所有的手腳都處理掉了,所以即使這件事當天就上了新聞,隔了兩周,都沒有人聯邦調查局或者聖喬恩市警察局的人找來。
“然後,在一個月後,我又乾了一筆。
“這一次我依舊做得很好,但是在事發後的第三天,凱傑特財團就找上了門來,其實我很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畢竟沒有人會突如其來的多出來一大堆糧食,這世界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我原本想把凱傑特的人直接乾掉,借助綠橄欖區和凱傑特財團宣戰,但是卻被我當時的老大製住了,他一直很看好我,但是那是他第一次罵我,他向凱傑特財團認了錯。
“聯邦是沒有死刑的,我在監獄裡也可以操控幫派,所以我並不害怕凱傑特財團走司法程序,不過凱傑特財團最後卻給了我一個讓我有些意外的處理方式。
“將所有被搶的糧食按照市場價折算成現金,然後以貸款的方式分五年分期償還,年息8。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我們幫派要幫他們做事,當然,他們讓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報酬的。
“用更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他們想收我們當狗。
“我當時就直接拒絕了凱傑特的人的提議,凱傑特集團的人像是灰溜溜的狗一樣離開了,那一天是我人生中最高興的一天。”
他喝了一口酒,語氣稍微停頓,總結道,
“我以為我將財團踩在了腳下。
“可惜,這種快樂並不漫長,
“凱傑特集團的人剛走,我那時候的老大就讓我立刻去聯邦調查局自首,這樣可以規避一些報複。
“凱傑特的人是上午走的,我下午就去自首了,不過聯邦調查局並沒有受我的自首桉件。”
毒蛇幫老大說到這裡,有些沉悶的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而何奧則注視著這個男人背影,若有所思,他緩緩向著嘉茜的位置靠了過去,坐在了貼近孫女的位置。
“當我回到幫派駐地的時候,發現隻剩下一片廢墟,敵對幫派襲擊了我們幫派的駐地,他們拿出了我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高科技武器,繞過了我設置的警戒係統,如同屠殺一般將我們整個幫派的成員殺了個乾乾淨淨。”
男人繼續說道,
“原本信任我的老大也死在了這場戰鬥中,根據他留下的信息,我推斷出對麵之所以能繞過我們的警戒線,是因為有內鬼在裡麵帶路,而那個內鬼,就是我曾經最信任的親信。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立刻去了我母親家,我混幫派之後,母親再也沒有收過我一分錢,並且搬到了遠離我幫派的地方,一直靠打零工度日,隻有幾個親信知道我母親的位置。
“當我回到家時,我隻看到了滿屋的鮮血,和倒在血泊中的母親。
“我憤怒的帶著剩下的手下去突襲了敵對幫派的駐地,但是他們的火力太強,幾乎在短時間內,我們的人就損失了大半,我渾身是傷的退了出來。
“我在一戶曾經買了我低價糧的人家的掩護下,才帶著最後幾個人逃出生天,但在我離開不久,那戶人家的就被敵對幫派抓住屠殺了。
“他的一個鄰居,收了那個幫派的錢,出賣了他。
“那段時間,整個聖喬恩市地下世界到處都是我的通緝令,他們以萬計的高額價格懸賞我的線索和命,有幾個一直跟著我的親信,受不了這樣的誘惑,選擇了出賣我。
“如果不是我反應及時,就死在了那幾次出賣中。
“但是我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直到我被身邊最後一個親信背叛,我終於陷入了絕境。
“也就在那時,凱傑特的人找到了我,”
男人的笑了笑,帶著些許嘲諷,似乎是對著凱傑特財團,又似乎是對著自己,“他們首先表示了自己的立場,對手幫派確實是拿了他們的錢,但是他們隻給了錢,並沒有要求他們殺死我的母親,屠光我的幫派。
“他們說,願意幫助我,給我錢,給我買槍械的渠道,但是有一條,這些錢和糧食的貸款都要還,如果我最後贏了敵對幫派,敵對幫派拿的錢也要算在我的頭上。
“很可笑是吧,他們拿了錢給彆人來殺我的親人和朋友,我卻要還這筆錢。
“但是當時的我已經一無所有,所以我答應了這個條件。
“在凱傑特集團的支持下,我很快東山再起,並重新建立了幫派,也就是現在的毒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