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主持人說的話,雖然明麵上表現的好像很中立,但是其實都是在誇尼德,貶低其他競選人,一看就又是一個收了錢的。”
“你好像了解的很多。”
何奧輕聲問道。
“我以前讀過大學,”出租車司機摸出一支煙來,然後他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介意我抽煙嗎?”
“請便。”
何奧點點頭。
“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是學生會副主席,當時我也想過要去當政客,”
司機打開了駕駛窗,點燃了煙,伴隨著朦朧的煙霧升起,他緩聲道,“後來我接觸的越多,越發的發現沒有錢,沒有人支持,沒有知名度,幾乎沒有人會投給我票。
“我甚至連第一次演講的錢都湊不夠,一開始我想找那些支持我參選的人看能不能湊一些錢,然後我就打不通他們的電話了。
“我花了好幾年,摸索清楚了裡麵的規則,去找那些財團,工廠,尋求資金支持,我沒有資曆,也沒有背景,人家幾乎看都不看我一眼。
“後來我終於找到了一家願意‘投資’我們這些名不見經傳的菜鳥‘競選人’的工廠,這家工廠大量的投資像我們這種一文不值的菜鳥,我很清楚他們並不欣賞我,隻是廣撒網,試試看能不能碰運氣。
“這個工廠的要求很純粹,拿了他們的錢,就要幫他們辦事。”
司機吸了一口煙,“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我知道工廠環境的糟糕,和他們的工作強度,我一開始想要競選,就是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推動工廠改變,提升像我父母一樣的人的生活條件。
“但是那個工廠背後的財團要求我,如果競選成功,就要幫他們推動降低工資的法案,推動進一步放寬工廠環境限製的法案,阻礙那些提升最低工資的法案在議會裡推行。
“雖然早就有所預料,但是當時聽到這種要求,我還是愣了很久。”
司機把煙叼在嘴上,冷氣和黑夜同時從車窗外卷入,“一邊是我求了好久,才獲得的資金投資的機會,一邊是我自己的理想和操守。”
他深吸一口煙,把煙從嘴上取下,伸到窗外,“後來我想,去他麼的,這種事誰愛乾誰乾吧。
“我離開了那個工廠,結束了所有的夢想。”
席卷的風刮過煙頭,帶著火光飛入夜幕,“那一刻我就知道,這個世界我改變不了,於是我就找了個工作,來開出租車了,雖然出租車公司和工廠一樣的混蛋,但是至少,在開車經過風中的時候,我是自由的。”
指尖的煙卷燃到了末端,司機收起了煙卷,一時有些悵然,他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何奧靜靜聆聽的表情,
“抱歉,讓你聽我講了這麼多事情。”
“沒事,”何奧露出一個微笑,“我還挺喜歡聽這些事情的,我母親是一個作家,小時候她經常帶我出去旅行,每到一個地方,她就會打車,和出租車司機交流,聽司機講述不同的故事,嗯······”
何奧的語氣稍頓了一下,“不過你的故事,在我聽過的所有故事中,也算是傳奇的了。”
“是嗎?”
出租車司機笑了一聲,“其實競選人這個行業也沒有那麼神秘,越過了那個門檻之後,很多東西和其他的行業差不多,你母親聽起來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她寫的故事一定很吸引人吧。”
“是啊,”
何奧看向窗外,他開啟了超憶,在無形的黑夜中,那如同潮流一般湧動的思緒蔓延進入他的感知,“她勉強算是一個暢銷書作家,大部分時候,她的思維都有些天馬行空,當然,在我犯錯的時候,她也和其他的母親一樣凶。”
在這座城市的最深處,似乎有某種暗潮在湧動,這其實並不是何奧第一次感受到這暗潮,之前他在尋找傑斯之前的實驗室位置所在的時候,就感受到過一次。
但這一次,在這湧動的潮流中,何奧感受到了一些才接觸過不久的熟悉的氣息。
“這世上的母親都是一樣的,我母親也是,”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何奧的麵容,他看著何奧臉頰上的眷戀和回憶,意識到自己似乎提了一個不太好的問題,他並沒有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而是踩住油門,轉而問道,
“你定位的終點好像是一個廢棄的工業大廈,而且是人工加急單,你這麼晚過去,是有什麼事嗎?”
“我有一個朋友在那附近。”
何奧收回目光,輕聲回複。
他抬起手環,看了一眼手環上的內容。
手環上此刻正在信息界麵,上麵是海希和他的聊天記錄。
前麵的幾個聊天記錄都很正常,海希告訴他,她已經到了普蘭特了,馬上就要見那個‘老朋友’了。
何奧照例詢問了一下她是否需要幫助,不過依舊被她拒絕了。
[我們都是很多年的朋友了,見一次麵,交易一下情報很正常,這個事情絕對安全,不必擔心,淩晨一點,我們在紮羅特街區見,到時候我把數據芯片給你。]
這是海希的原話。
那時候何奧已經收拾完了屋子,他隨即離開了家,前往了普蘭特區。
然後下一個消息,就在十分鐘之後。
[普蘭特區維森特街15號]
那是一個定位消息。
在那之後,海希再也沒有回過何奧消息,何奧給她打電話也無法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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