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奧聳聳肩,“那聽起來比成為木乃伊還要糟糕。”
他伸手拔出了插在地上的短劍,然後劍尖輕挑,桌麵上的煙頭飛了起來,落入了他的指縫中。
他再次把這根燃燒已過半的香煙叼在了嘴上。
“我其實有一個問題,”傑諾斯看著何奧的臉頰,“我已經從聯邦調查局總局那裡得知,晨曦市聯邦調查局並沒有安排任何可能與我的計劃相關的任務,所以你真的隻是一個‘離職’的聯邦調查局探員?”
他的目光閃爍著疑惑,“那麼你為什麼要插手這件事呢?殺死瑞德的人也是你吧,你針對我的計劃,針對研究所的目的是什麼呢?為了某種奇妙的‘正義感’?”
何奧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知道傑諾斯想說的恐怕並不是這個。
“你是否知道,”傑諾斯看著何奧沒有說話,繼續說道,
“那些‘誌願者’本身生活就無以為繼,我給了他們大量的金錢,‘購買’他們的生命,讓他們能活下去,能養活家人,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他們或許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我將窮人的生命販賣給富人,再從中抽取一點‘生命’作為報酬,窮人獲得了錢,富人獲得了壽命,我獲得了‘利潤’,皆大歡喜。
“對於那些窮人來說,他們本來就活不下去,生命是純粹多餘的東西,他們將這些多餘的生命販賣給富人,換來金錢,又可以幫他和他的家人生活一段時間。”
他笑著看著何奧,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你自以為是的正義,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是掐斷了賴以為生的渠道,研究所倒閉以後,他們失去了財富來源,交不起房租,買不起食物,隻會更快的死在街頭,你以為你在幫他們,其實你在害他們。”
“所以,他們是生來就貧窮,一無所有,背負巨額的債務?”何奧平靜的注視著傑諾斯的臉頰,淡淡的煙霧覆蓋了他的麵容,
“他們生來的命運就應該是努力奮鬥,幫財團創造財富,然後生病老邁的時候被拋棄,被醫療賬單掏空所有的財產,變得貧窮一無所有,甚至背負巨額債務,最後再賣出自己的生命,為那些財團的掌控者延壽?”
而這些出賣生命的錢大多會拿去償還他們背負的債務,這些錢最終又再次回到財團手上。
努力和奮鬥都不能改變生來的命運,一生都在為財團創造財富,最終像是垃圾一樣被榨乾生命,死在無名的小巷裡。
何奧拿起了桌麵上的刺刀,“我沒有什麼正義感,我隻是單純覺得······”
他的目光注視著傑諾斯的看向他的臉頰。
此刻他的身影和那個名牌大學畢業,孤獨的奮鬥了幾十年,最後背負著高昂的債務絕望的走進研究所的瘦削男人完全重合了起來,
“這個聯邦,這座城市,不應該是這樣。”
佩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他看到那份厚厚的同意書,看到那高昂的‘誌願者’補償金,就意識到了自己即將麵臨什麼。
但是他彆無選擇。
佩特是自由的,他可以自由的在死亡和絕望之間做出選擇。
傑諾斯也注視著何奧的臉頰,他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一個無法抑製的,發自內心的癲狂笑容,
“你瘋了。”
他看著何奧,如同看著一塊稀世的珍寶,“我真想看到你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當然,前提是,你得活著從這裡走出去,”
他抬起手,恐怖扭曲的威壓一瞬間降臨在這片區域中,狹小的石桌驟然炸裂開來,鮮紅的酒液四下濺射。
何奧的身軀直接猝不及防的被這恐怖威壓壓在了地上,強大的壓力如同一座巨山壓住了他的後背,讓他無法動彈半分。
“你知道我為什麼放你上來嗎?”
傑諾斯從容的笑道,“因為你什麼都改變不了,在天使級彆的力量麵前,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勞的。”
戴在手腕上的手環微微振動了一下,何奧被壓開的手指卷曲起來,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然後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硬撐著從這股威壓下將身子微微弓起。
一道道因為抵抗壓力而撕裂的細密傷口在他的肌膚綻放,流出點點鮮紅。
“很有精神。”
傑諾斯平靜的注視著何奧,他抿了一口紅酒,“不過結束了。”
旁邊的花圃裡,一道綠色的藤蔓延伸出來,這細長的藤蔓頂端無比的銳利,如同一把在空中飛舞的利劍。
這利劍搖擺了一下,直接從後刺向何奧的心臟,要將何奧釘死在地上。
傑諾斯有些無聊的轉過身,走向花園的邊緣,他似乎有些失望,失望於何奧如此的弱小。
站在這裡,可以肆意調動不老泉力量的他,幾乎約可以等於不老泉本身。
而不老泉,某種意義上就是一個沒有天使位格的‘天使’。
對於一位天使來說,c級,就宛如螻蟻一樣弱小。
是隨手可以掐滅的火星。
“所以你當年被你父親獻祭的時候,麵對的也是這樣的壓力?”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傑諾斯回過頭來,看向身後。
那個瘦削的中年男人一隻手背在了身後,抓住了鋒利的藤蔓,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手心流淌而出,滴落在石子地麵上。
而他的另一隻手,則用短劍支撐著身子,如同一個佝僂的老人一樣,艱難的站了起來。
“不,不如你現在。”
傑諾斯露出一個笑容,他再次抬起手,數以百計的藤蔓從花圃中浮現,對準何奧,“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猜到我的身份,猜到當年發生了什麼的?”
其實剛剛在何奧看到他的麵容並沒有露出驚訝的時候,他就知道何奧大概早就確定了他的身份。
不過這其實並不難,裡門市符合‘博士’身份的人不多,再加上何奧已經去過一次他的彆墅,多半發現了什麼,所以瞎蒙到他的身份的可能性都不低。
他其實對於身份泄露這種事不怎麼在意,畢竟過了今夜之後,聯邦就沒有裡門市這個城市了,自然也不會被有裡門市參議員這個職位,他也無需顧忌什麼。
不過何奧提到他的父親,讓他意識到何奧可能真的發現了什麼,所以他願意聽一下這個這麼多年裡,第一個闖到這裡的‘螻蟻’的分析。
“其實很簡單,”
何奧艱難的支撐著身子,露出一個笑容,“我其實一開始並沒有想到你的問題,一切行動的關鍵點其實都在你父親身上,而不在你的身上。
“你父親很聰明,他抵抗住了永生的誘惑,他在發現不老泉的泉眼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喝下不老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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