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緩緩起身,並不搭理他的何奧,聲音提高,帶著些許喊叫,
“你現在是伊蘭市的市長,聯邦最有權威的人之一,你本來可以選擇榮華富貴的一生,為什麼要去走那條必死的路呢?”
緊閉的車門緩緩開啟,李維斯看著何奧轉身的背影,繼續拉高了音調,“你抓了我有什麼用呢?
“明天,後天,最多一兩天,甚至今天早上,再過幾個小時,我就能被釋放,你無論抓我多少次,都是一個結局,這個世界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而你,你能扛過一次刺殺,能扛過第二次嗎?你能扛過一次封鎖,能扛過第二次嗎?你的武力足以能對抗成千上萬的軍隊嗎?”
他大聲吼叫著,將自己胸腔內所有的氣體都吼了出來,然後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氣,他似乎終於鼓起了勇氣,看著何奧,帶著些許癲狂的笑道,“你會死的,而我還會一直活著,我會到你墳前看你的。”
這個時候,車門已經完全打開,何奧一邊走下車,一邊平靜的說道,“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提前保釋出去,關押在聯邦調查局內,要比外麵安全的多。”
“你開什麼玩笑。”
李維斯嗤笑一聲,“危險的是你,而不是我,”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歇斯底裡的喊道,“你會失敗的,這座城市,整個聯邦,所有人都會看到你的失敗,就像在你之前嘗試做這些的那些無知而愚蠢的所有人一樣。”
乾淨的皮靴踩在鋪滿地麵的淺淺雨水上,濺起微弱的水花。
從車廂上下來,站在撐開的漆黑曲柄雨傘之下,頭發花白,身姿筆挺的老人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車廂內的男人。
零零落落的雨滴打在漆黑的傘麵上,彙集成水珠,沿著傘骨的邊緣,構成晶瑩的珠簾,從老人的身前滑落。
而也就是這平靜的目光,讓李維斯的喘氣聲和歇斯底裡的吼叫聲,如同被掐住了咽喉一樣戛然而止。
李維斯能明顯感覺到眼前的老人並沒有再用那具有壓迫感的目光看著自己,現在投過來的目光,就是正常而平靜的,沒有任何壓迫的注視。
但是就是這樣正常而平靜的目光,卻自然而然的讓恐懼占據了他的心靈,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不敢呼吸。
他所引以為傲的,好不容易拾起的勇氣,輕而易舉的就被這平淡的目光擊得粉碎。
“如你所說,”
老人的目光穿過零落的雨幕,似乎在注視著他,又似乎在注視著那幽深的一望無垠的黑暗,那蒼老的聲音沙啞而平和,“我不是第一個,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然後這頭發花白的老人回過頭來,看向前方的幽深的市長府的走廊,抬起腳步,跨過了那扇小門。
而在沿著走廊向前的過程中,何奧抬起手來,觸碰了一下手環。
“林恩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市長府幕僚長的聲音響在了他的耳畔。
“召集除了斯科特將軍以外,所有還留在伊蘭市的內閣成員,包括副市長蘭特,來市長府參加會議。”
何奧一邊沿著走廊前行,一邊快速而平靜的說道。
“好的。”
對麵的幕僚長語氣中有些疑惑,但還是快速應道。
而在走廊之外,直到聽到那腳步聲蔓延向走廊的深處,李維斯才恢複了呼吸,縮在車廂的角落裡,大口大口的喘息。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雨滴地麵上的噠噠聲。
靠在門前的塔克看著天空儘頭那微弱的黎明光輝,摸索了一下,從口袋裡挑出一支煙放在嘴裡。
他拿出一個燃氣液體打火機,在風與雨之間,點燃了火焰,彌漫而脆弱的火星在煙頭上燃起,搖曳在暗淡的曦光裡。
他猛吸一口,轉過頭去,看向身側幽深的走廊,快步跟上了那位老人的步伐。
還有些茫然塞納緊隨其後。
——
寧維斯區
車窗緊閉的出租車駛過顛簸的路段,在輕微的搖晃中,穿著紅色上衣的女子靠在車窗邊上,看著窗外黑暗的街道。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到寧維斯區這麼深的地方,以往她的活動範圍基本上都是在北邊的威客區,或者公司所在的東邊聖伊蘭區。
即便進入寧維斯區,也是在靠近聖伊蘭和威克區的區域活動,基本沒有進入過更深的地方。
那個網友發來的,黃葉鬆大街在鄭愕寧維斯區都算是靠南的地方了。
這裡的燈光是如此的暗淡,遠不如聖伊蘭區繁華,甚至與寧維斯區靠近聖伊蘭的區域都相差甚遠。
搖搖晃晃的出租車行駛在雨幕中,伊妮收回視線,看向前方有些破舊的道路,微微的吸了一口氣。
寧維斯區南邊在整個伊蘭有很多傳說,據說這裡活躍著各種各樣的恐怖幫派,治安極差,很多人都並不願意來這裡。
感受著內心的緊張和跳動,伊妮低下頭來,看向看出租車空空如也的駕駛座。
無人出租車的價格要比有人的便宜許多,但即便如此,伊妮一般也不會坐出租車,哪怕坐,也是與其他人一起拚車。
單獨打一個出租車跨越這麼遠的距離,對她本就不富裕的財政狀況來說,來說算是超大開支了。
希望這一次能有收獲。
她抱住胸口的相機,再次吸了一口氣。
出租車緩緩停在了路口。
黃葉鬆大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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