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坨是《燕京文學》副主編,1982年前後停止小說寫作並轉向文學和電影批評,是文壇上很有名氣的文學評論家。
《延河》雜誌現在風頭正旺,刊登的小說先鋒味道十足,作為一名文學評論家,自然是他關注的對象。
今天上班忙完工作,他就拿起最新出版的《延河》雜誌,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起來。
他首先看的是主編推薦這個欄目。
這是《延河》雜誌的“重頭戲”,刊登的小說都是這期雜誌重點推薦的,而且作為《延河》雜誌主編的方明華都會對其進行詳細點評。
看方明華對小說的點評也是件很愉快的事。
不同於上一期,這期《延河》主編推薦欄目竟然刊登了兩篇小說!
第一篇是餘樺的《四月三日事件》。
餘樺這個名字,李坨並不陌生,先後寫了好幾篇很有質量的先鋒類小說,是文壇上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這期雜誌刊登他寫的這篇《四月三日事件》亦如他以前發表的小說一樣,對人性尖銳冷酷的審視,先鋒味道十足。
這家夥,竟然是個怎麼樣的人?本人是不是和他寫的小說一樣,不苟言笑,冷冽?
李坨端著搪瓷缸邊喝邊想。
當他看到第二篇推薦的小說《煩惱人生》時,看著看著愣住了。
作者池莉?
名不見經傳。
不過現在文壇上這種青年作家太多,他沒聽說過自然也很正常。
隻是她寫的這篇《煩惱人生》顯得有些另類。
很明顯,不是先鋒類作品而是現實類小說,可是和傳統的現實類小說有所不同。
沒有傳統現實類小說裡的驚心動魄或者纏綿繾綣,而是掙紮於原生態的日常瑣事之中。
在這篇小說裡沒有高大上的英雄,也沒有大奸大惡之輩,隻是如主人公印家厚這種普通人,普通人一天的生活流程。
但讀起來卻讓人津津有味。
李坨認真讀了一遍之後,又看方明華的點評。
他是這麼說寫的:
《煩惱人生》是青年女作家池莉的最新作品。
她以質樸而富有韻味的語言敘寫主人公印家厚一天的平凡經曆,刻畫他在生活的重負下不勝煩惱而又不失希望、隱忍不言而又憤慨抗爭的複雜心態,真實地展示了處於改革時代的普通中國公民的生存處境,是一篇意蘊深邃的新寫實主義小說。
新寫實主義小說!
李坨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想想。
方明華起的這個名字還很貼切。
有意思。
中午吃完飯後他又閱讀了其它幾篇小說《走進意外》《站台》《罌粟花與白月光》《北國一片蒼茫》,越看越驚訝。
幾乎是同一類型的,新寫實小說。
特彆是方明華親自寫的《站台》,幾個縣文工團青年的故事,就是這樣一群小人物的際遇,在整個八十年代的過程中曆經青春和成長的迷惘與困惑,最終皈依平靜的世俗生活的生命曆程。
這讓李坨突然想起方明華在前幾年前寫的那部小說《芳華》,同樣是描述文工團的故事,但卻如此不同。
前者是革命英雄主義,一群用熱血和青春鑄就的芳華歲月,而這篇《站台》裡的文工團成員們跟隨著大時代的潮流苦苦掙紮,
出去的是身體,走不出去的是靈魂,小說中的這座城市,如同卡夫卡的城堡,如同馬爾克斯的馬孔多!
有意思。
這是不是一種新的小說寫作潮流?
李坨突然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