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明華拜訪了作協的王濛主席,說你估計在地壇公園,我們就坐車直奔這裡。”路遙說道。
“沒事的時候,我都在這裡轉轉。”史鐵回答道,又看了看周圍風景:“這裡很有趣。”
“比黃土高原好。”陸遙笑著來了一句。
“可是那個地方熱鬨啊。”史鐵聲說道:“我還記得我在關家莊生產隊插隊的時候,老鄉們把最輕鬆的喂牛的活交給我,我也喜歡偷懶,把牛往溝裡一轟,然後躺下睡覺,或者聽老鄉們在山上乾活聽鄉秦北民歌。”
“是不是都喜歡唱這首?”陸遙清清嗓子唱起來:
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藍格英英的)彩,
生下一個蘭花花,實實的愛死人。
五穀裡那個)田苗子,樹上高粱高,
一十三省的女兒呦),就數那個)蘭花花好。
臥槽!
這是方明華第一次聽陸遙唱歌,唱的還不錯嘛。
“嗬嗬,就是這首。”史鐵聲笑起來,黑色眼鏡框下,眼睛眯成一條縫。
“第一次我聽到驚呆了,竟然還有人敢唱這種愛情歌曲,不過確實好聽啊。”
“誒,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在縣上開會的事情嗎?”陸遙問道。
“當然記得,你那時已經是縣上名人,我在《山花》上看見伱寫的詩,你不知道我當時多羨慕!”
“那時我還沒做文學夢,也沒想未來,一天隻知道放牛。但我從小喜歡詩、文,便十分地羨慕你,有時候還嫉妒呢,咱倆歲數差不多吧?你能寫出來,我為啥寫不出來?!”
“哈,鐵聲,你現在不也寫出來了嗎?”
方明華沒有說話,推著史鐵聲的輪椅慢慢沿著小路前行,聽著兩人敘舊聊天。
莫言曾說過一句話:“中國作協隻養一個人,那也該是史鐵聲”。
有人說這句話是餘樺說的,但無論是誰說都充滿了敬意。
你可以質疑他寫的文字,但無法質疑他對這個世界深沉的思考,質疑他的人品。
“路遙,我光顧和你聊天,忘記後麵的小方了。”史鐵聲突然想到什麼,轉過頭對後麵的方明華抱以歉意。
“沒關係,我聽兩位大哥敘舊。”方明華笑道。
“對了,今天你們是來參加優秀小說頒獎典禮的吧?我還沒恭喜你們。”
“恭喜啥?明年,不,今年沒準就輪到你了。”陸遙說道。
“史大哥,你最近寫沒寫什麼文章?”方明華趁機問道。
“我寫了個短篇,叫《我的遙遠的清平灣》,就寫的是黃土高原上的小山村和一個風趣的放牛倌的故事,不過還沒定稿。”
“黃土高原的事?那剛好啊,投我們《延河》吧?”方明華熱情說道。史鐵聲聽了微感詫異,旁邊陸遙解釋道:“小方現在是《延河》的編輯,到處拉人投稿。”
史鐵聲聽了哈哈大笑。
“好,那就投《延河》!”
看看時候不早,方明華和陸遙就推著史鐵聲出了地壇公園,向他家走去。
史鐵聲家住在雍和宮大街26號,距離地壇公園很近,方明華是第一次來。
這是一座臨街的院子,院門狹窄而簡陋。一排平房的另一側,都被各家住戶用磚頭砌起了低矮的廚房,過道因此變得很窄,曲折蜿蜒地通向院子的深處。
進了大門,空地並不寬敞,跨進屋門,見房子共有兩間,外間有幾件陳舊的家具,靠裡還支著一個木板床。
史鐵聲的母親已經去世,和父親以及妹妹住在一起。他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看到兩人推著兒子進來,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鐵聲,剛才朱偉來找你,你不在。”他父親說道。
“朱偉,是我一個朋友,《人民文學》的編輯,我們經常在一塊聊文學。”史鐵聲笑著解釋。
史鐵聲招呼兩人留下吃飯,但兩人婉拒,留下買來的一罐麥乳精和狗頭棗——狗頭棗是方明華專門從西京買來的,來燕京就是為了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