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盛新沉默了,或者說,他是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解釋。
許願的話,說出了他心裡藏了近十年的秘密。
太師府,在朝中並無實權,不算什麼有權有勢之輩,可在天下學子眼中,太師府是清流之首。
他沒權力,但有名聲。
而名聲這東西,不是你努力就能有的。
沈一川是太師嫡子,從小就得皇上寵愛,活的恣意瀟灑,太後更是親自下了懿旨說,沈一川的親事,由她做主,任何人不得插手,不論沈一川想娶誰,都可以。
他不用為權勢低頭,更不用為了利益而娶自己不愛的女子。
齊盛新最初是羨慕沈一川的,覺得沈一川這個人,活出了自己,不像他,端端正正的做著丞相府嫡子。
可後來,他才知道,有些差距,是彌補不了了,就如沈家三朝為官,根基深厚,而他父親雖為丞相,在朝中,話語權卻不如沈家。
一個才做了二十年的丞相,如何比得過在朝中屹立百年的太師府?
十歲那年,沈一川禦前臨時興起的一首詩,讓他成了京城最小的才子,其才華,無人可及。
十五歲那年,沈一川接手了詩閣。
詩閣是文人雅士齊聚之地,也被稱之為才華的最高之所。
如果說宮裡才子聚集之所是翰林院,那宮外就是詩閣。
自那以後,他便再也追不上沈一川了。
如許願若說,他事事都在與沈一川比較。
才華,為人處世,乃至於交友。
沈一川詩閣奪魁,他便也參加詩會。
沈一川入文華宮不參加國考,他亦然。
沈一川與三皇子關係好,他便刻意接近太子。
可不論如何,京城之中,提起世家大公子,所有人都隻會想到沈一川,包括他的妹妹。
羨慕日複一日,變為了不甘與嫉妒。
齊盛新所做一切,都不過是為了證明,他比沈一川更優秀。
可比起比不過,更殺人誅心的是,你的對手根本不曾把你放在眼裡。
沈一川依舊瀟灑的做著他的沈公子。
而他,一言一行,都在盯著沈一川,早已迷失了自己。
見齊盛新沉默,許願了然一笑,開口道“齊公子,我既然謝絕了丞相府的好意,必然也不會投身於太師府,但是,我依舊相勸齊公子一句話,與其羨慕旁人,不如活出自己。”
齊盛新聞言,晦澀開口道“世上之事,往往說著容易,做著難。”
“起風了。”
許願沒接齊盛新的話,而是伸了手出去,感受到那寒涼以後,回眸道“齊公子該回去了,丞相府的恩情,我會記得的。”
齊盛新知許願心意已定,不再多言,隻是道“昨日文華宮一事,丞相府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多謝。”許願頷首。
齊盛新走了以後,許願才閉上窗子,伍拾明從屋外進來,見許願在分茶,不由問道“許願,你和丞相府,好像走的挺近的,這樣也好,在京城,背後有靠山,才能讓人忌憚。”
“你看錯了。”
許願給伍拾明遞了一杯茶,而後徐徐道“我於丞相府而言,沒什麼用處,他們幫我,是為了維護他們自己的臉麵罷了。”
“這……”伍拾明撓了撓頭道“我聽不懂。”
許願笑了,“也沒什麼。”
她說完,想起齊盛新說的話,不由然沉默了。